——不要睡，不能睡，起来，快起来……

——回来……笑笑………

佝偻丑陋的饿鬼扑来撕扯妹妹的魂魄，他一把揪住那鬼的胳膊，硬生生将白骨捏成两段。饿鬼看向他，空洞鬼眼中只映出一个被鬼还恶的身影。

——别碰她……别碰我妹妹………

他扑上来，如同那些扑在将死之人身上的饿鬼，却没有等人身死离魂的耐性，而是径直张口咬断了这鬼的脖子。更多恶鬼争相而来，它们不会畏惧，唯有一丝执念要觅食果腹，要吃到才将离体的鲜美魂魄，便一个接一个的成了人类手下的残骸。

“啊！！！！”

余田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法阵轰然崩裂，几近要脱身的魂魄又重新被吞噬回去。却一道寒光飞来直取向符由心门，符由疾步后退险险避开，正正就落入从天而降的无形罗网之中。林子明终于现身，手杖轻巧一点将地面劈开两半，青冥地火汹涌而出，一口便将符由吞没进去。林子明裹着一身青白火焰紧追而上，裂开的地面恢复如初，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连落叶都还在起初的位置。

“还给我……还给我……别怕……”

余田仍还沉浸在深渊苦海，他挣红了双眼，猛的抽出匕首划破掌心狠狠插进地面，嘶声念起咒语企图重开地门。阴风骤紧，怨魂动荡，浸润了潮湿秋雨的落叶竟是燃起火来，细弱火苗如血般殷红，迅速蔓延铺开，像极了开在黄泉沿路的彼岸花。不消片刻，地面现出龟裂纹路，阴惨鬼哭愈演愈烈，好似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混账！”

一道光痕划过，林子明重回人间，他扬起手杖挥向余田肩头。余田被重击撂倒，却浑然不觉痛的立刻折回去抓那把匕首。林子明抢先一步将匕首挑起到空中，以杖中细剑从中削断，随即调转手杖方向，毫不留情的以手杖顶端的冷硬宝石打向余田胸口。

余田喷出一口鲜血晃了两步，浑身发抖的剧烈喘息着，膝下却传来尖锐痛楚，整个人便又栽倒下去。他恍惚恢复了一丝理智，紧接着就是狠狠一杖落在背上，痛得他眼前一白，竟是半分也无力躲闪。

林子明清楚这场考验对余田的残酷，却没有能够折中的办法。单就能力而言，余田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他缺乏成为鬼神差最重要的立场，他眼里没有规则二字，只屈从于强权与财富。林子明之所以肯教导他到现在，是因为他并非没有良知，某种层面来看他甚至是本性赤诚，更有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

没能保护好妹妹、失手打散妹妹的魂魄，是纠缠着余田的心魔。他不是看不透，只是不愿看透，但他必须看透。

林子明一言不发，一仗接一仗的落下去，每一杖都比前一杖打得更重。

余田彻底清醒，忍耐不得的颤声求饶，“先生，别打了……”

林子明这才停手，皱着眉冷冷问道，“我为什么打你？”

余田艰难的喘了及口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在半中就摔回去。一时站不起来，便竭力翻身坐在地上向林子明。他满脸是汗，面色惨白，唇边的血艳红。

“我……被迷了心窍。”

林子明摇头。

“……擅开地门。”

林子明仍是摇头。

余田深知瞒不过林子明，只好道，“我一时糊涂……先生，我知错了……”

林子明叹了口气，“余田，你妹妹已经不在了。不是你没护着她，是她的命数到了，你们的缘分也尽了。就算你杀得了符由，或者，杀了我，她都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