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托发出一声朗笑。这样的话的确是常年征战的特种兵说出来的。
他把衣服脱了,也给自己擦擦身体,林奈给他洗头,用肥皂在他头上搓泡泡,玩得不亦乐乎。雷托也由着他玩去,两个大男人在严寒的冬夜坐在浴缸里靠给对方洗头相互玩闹。
林奈明显能感觉到雷托心情很好:“其实你也是害怕的,对吧?”他戳穿了雷托:“如果我没有选择你,如果我最后还是决定站在你的对立面,你会很难过的,对吧?”
雷托很坦然:“不,我不仅仅会难过,我会心痛。每天早上看到日出和每天傍晚看到日落我都会感受到求而不得的、刺心稽首的痛苦。”他认真地凝视林奈:“就像一个投机分子,把所有的钱都压在了一支股票上,可最后他惨败而归,你认为他的结局会是怎么样?”
林奈开玩笑:“所以我是一支股票?”
雷托俯身亲吻他沾着泡沫的嘴角:“你是一个希望,林奈。拥抱你就等于拥抱了无数种可能性,但你不作出任何实际的承诺,只给予一种接近幻觉的渴求,驱使我去追逐。你是美好和残酷的一体两面,是生的意志和死的归因。你既是我的家园,也是我的险境。”
林奈已经无法控制他的心跳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林奈甚至都不认识另一个人能够把话说成这个样子。他知道雷托从来善于花言巧语——这位波黑政府军上校除了打仗没什么经验,对哲学、历史、文学和一切花哨的东西都信手拈来——但刚刚这番话已经超出了“花言巧语”的范畴,他能感觉得出来,雷托是真心的,在这一刻,他用他毕生的感情和信念在和林奈说话。
第32章 魔女故事
林奈做了个深呼吸,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两颊烫得能烧起来似的。
雷托伸手过来擦去他沾在眉间的泡沫,林奈侧脸在他掌心里磨蹭了两下,凑过来又讨了一个吻。他们吻得慢而轻柔,几乎不用什么力气,呼吸的热气氤氲了林奈的脸庞,他们接下来没怎么说话,直到相拥回到床上,接吻一直没有间断过。
简直是疯狂。林奈从没体验过这样持续的、密集的接吻,他像一株渴饮日光的植物。在雷托的吻里,他活了下来,他体会到自己真实地活着,他的职业病告诉他,与人过于亲密是危险的,但雷托让他克服了职业病,当下,他是一个心里没有了距离标尺的狙击手,他只是林奈·列弗,在雷托的吻里,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独属于林奈·列弗这个人的意志。
雷托给了林奈·列弗生存的空间,从此以后,他可以只是他自己。
他们躺在床上,壁炉的火光里上校英俊的面容如同悬挂教堂神龛下里的壁画,庄重、隽丽、永恒,林奈怀疑即使他们到了六十岁——如果他们有幸能活到那个岁数——雷托的面容也会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至少在林奈的心里,他会一直记得这样的雷托。
“你让我想起‘地美人’。”林奈在他怀里轻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