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不愿意见到你这样。”
“那你认为我愿意见到他这样吗?”林奈不自觉拔高了声音,他明明已经很疲倦了,为了赶回河谷他一晚上没睡觉,眼睛已经遍生血丝,这时候提高声调显得有点可怕:“这里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人了,马里奥,他是我唯一牵挂的人。他是维系着我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关系。如果他离开了,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就会变成一盘沙子,风一吹就消散了。他是凝聚着我的灵魂的凝合剂,我不能没有他!”
那种无法忍受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林奈的身体里。尽管理智告诉他,雷托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也不会轻易被困住,总会有自救的办法,而且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营救,但回到河谷的路上,他还是无数次地将摩托车开到了最大时速,躁动的发动机合着他焦虑的心跳,他甚至后怕自己会一不留神开下路去,不知掉在哪个河沟里。
他无法忍受失去雷托,哪怕只是失去雷托的这个念头在脑袋里出现,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他想见到他,想听他再对他说一次,他,林奈·列弗是一个珍贵的、特殊的人。他已经放下所有只愿意成为雷托眼里的那个特殊存在,神不可以再剥夺他仅有的这一点东西了。
马里奥沉默地走过来,拥抱他:“好,我会帮忙的。上校对我有恩情,我也应该报答他。”
壁炉的火光在林奈眼里燃烧,幽愤、悲痛的火星在深潭上跳跃:“波黑政府军到底还没有调查出一个结果,再加上这是人家军队内部的事情,我们作为外人去强取不好。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其实都是加重雷托的负担,人家会觉得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外人就急吼吼来营救了,本来没有通敌的更怀疑你通敌了。”
“波黑政府军不会自动放人。除非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上校没有通敌。”
“他是被艾力克·勃朗拉沃连累的。所以,只要证明艾力克不是间谍,雷托身上的嫌疑自然就会消除。况且,政府军不一定愿意拿雷托开刀。他现在是波什尼亚克人心目中的英雄,多亏了机场那一战,如果他突然消失了,政府军很难和民众解释。”
“但勃朗拉沃的确是间谍,格林金斯已经承认了,你不能证明一个错误的事实。”
林奈咬牙:“那也只有塞尔维亚知道他是间谍,克罗地亚现在还不能肯定。他们是怎么怀疑起艾力克·勃朗拉沃的?”
马里奥是雇佣兵团的人,他是通过克罗地亚雇佣兵团知道的具体情况:“他们调查了那个支援贝尔拉莫维奇的雇佣兵团。萨拉热窝属于克罗地亚的、能拥有武装直升机和装甲车的大型雇佣兵团只有一个,兵团的团长是退役军人,他的女儿曾经和艾力克·勃朗拉沃是同一个读书俱乐部里的成员,两个人也许有暧昧关系,这说不好。艾力克·勃朗拉沃被捕后,团长的女儿嫁人了,但是她和丈夫拍结婚照的时候还戴着艾力克送她的耳环,那是一对镶金的黑珍珠耳环,和白色婚纱格格不入,于是他们拿到了那对耳环,发现金子上刻有勃朗拉沃的全名缩写。恰好我和兵团团长打过交道,昨天给他打电话假装日常问候,他才和我说了这些事。”
林奈赞叹地看着马里奥:“雷托把你留在身边,果然是有用处的。”
“上校对我有恩情,我应该报答他。”雇佣兵的逻辑很简单。
“也就是说,艾力克·勃朗拉沃通过昔日旧情人的关系,联络上了雇佣兵团向塞尔维亚支援,他的目的就是借机挑拨克罗地亚和波黑之间的关系,破坏盟约,为塞尔维亚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