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痛到了极致,哪怕是捅他刀子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爸……”任川的嘴唇有一点颤抖,“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他抱歉地拥抱住任东升,“对不起爸,你想要孙子,估计是不成了。”
任东升的眼眶里流下眼泪,搂抱住他,爷俩相依为命一样,“爸爸要你好好的。”
“爸……”任川看向了窗外,“我想去看看妈妈。”
私人墓地位于一片山坡上,这一片都被任东升买下来,如果任川有子孙,埋个十八代都够了。
任川上山的时候甚至在想,任东升会不会被他气地吐血,因为是自己最先去陪着妈妈。
盛夏的阳光里,大朵大朵的金百合绽放着,空气中是馥郁的芬芳,簇拥着玻璃墙体的纪念室。
任川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桌上摆放的照片,整间纪念室都按照家里阁楼的布置,好似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一样。
照片上的任母,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怀中抱着一束百合,笑容灿烂。
“妈……”任川从兜里摸出烟盒,颤着手点燃一根,“希望你别介意,我最近住院,崔明浩那孙子不让我抽,有点憋得慌,借您的东风,我过过瘾。”
“不抽烟……接下来的话我有点说不出……”
"妈,对不起,你拼了命生下我,我却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命,我对不起你……"任川低垂着脑袋,像一个认错的孩子,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我很可能……也不能继续陪着我爸了……”
“妈……你在天上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争气啊……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都没有人样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任川红着眼哽咽着,“我找不到他……人们都说有钱就无所不能,可是我为什么找不到他……”
空旷室内,他兀自一人泣不成声,无人给他擦眼泪,也无人窥探得到他的软弱。
任川哭累了,就这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闭着眼,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他在阁楼地板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人形,涂上波浪卷发,就仿佛被妈妈拥抱一样躺在上面,直到被下班回家的任东升发现。
那是他第一次眷恋母亲的温柔。
二十年后,在他生日的那天,有人说,从此他就会替代妈妈陪在他身边。
那是任川头一次为自己的生命感觉到欣喜。
可你……
为什么食言了?
从墓地回来之后,任川就再也没有什么心思了,老老实实配合治疗,清淡无味的饭菜也不再嫌弃,手臂被扎地乌青也不在乎。
随着手术日期的逼近,他的话语越来越少,常常看着病房窗外出神,甚至于有人跟他说话都没有反应。
三年前,同样的病房,远没有现在这样冰冷。
日子一天天过去,放疗化疗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任川开始呕吐,食欲不振,体重也在不断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