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初见以后,冶昙第二次看到这个人受伤虚弱,但他却抬起头,对冶昙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那点伤口对他根本微不足道,他仍旧能轻而易举杀死冶昙。

“但是,直到死,他都没有真的伤到我。”

冶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杀他的,只记得,银盘上的鱼腹,像是被筷子分尸一样一塌糊涂。

而那个人,就像是那条鱼一样死了。

用最危险可怕的眼神压迫着冶昙,却在冶昙真的动手攻击的时候,没有还手过一次。

老虎,亲手教会羊,怎么杀死他。

冶昙手中的刀直到最后都很稳,他也记得那个人最后的眼神。

直到最后,那个人的脸上也挂着笑容,看着冶昙的眼神慢慢变轻,过去种种的危险、恶意、傲慢都消散了,就像是在温柔无言的担心:如果冶昙不能杀了他,冶昙就没有办法好好活下去。

他觉得,真好,冶昙做到了。

那点温柔的担心,曾经也出现在过少年的脸上,还有无谓干净的笑容,却是一种毒物诱杀时艳丽的伪饰。

所以,直到他死了,冶昙也不清楚,对方的眼神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从前的又一次再现,只是因为冶昙没有上当,所以他才输了,让那个眼神显得尤为的真。

天道:【所以,他死了。】

冶昙平静地说:“虽然,我的确记得我杀了他。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一天的记忆很奇怪,就像忽然醒来,又忽然失去意识,断断续续的。

记忆清晰的部分,是冶昙离开了船坞,他穿过丛林山道,一直一直往前跑。

就像曾经无数次逃离少年。

但是,他渐渐分不清方向了。

“云和风,还有光和影子,全都往身后走。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