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说,咱们直接开始吧。”
女老师打开了所有柜子,接着便关上了隔间的门,给毕梓云留出一段和自己内心独处的时间。
桌边放着一只断了腿的小恐龙,毕梓云拿起来看了两眼,将小恐龙扔到了一旁。
箱庭疗法……什么玄乎其玄的东西。
他根本就不想和不熟的陌生人分享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却又不能不按照老师说的做。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脑子里一旦出现什么场景,他便找到对应的玩具胡乱塞进沙盘,想随便敷衍一下刚才那个神叨叨的女老师。
半小时后,女老师回来了。
她在沙盘前坐下,盯着毕梓云堆好的场景沉思了半晌,口中忍不住喃喃出声:“果然……”
难不成她还真看出什么了?
毕梓云并不太相信。
“从你刚才做的量表里,我没看出你妈妈所说的叛逆期情感问题,却看出你家庭方面出了一些状况。”女老师和毕梓云说,“你放心,我们接下来所谈的一切,仅仅局限在这个房间,包括你妈妈在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可以敞开心扉和我聊。”
“从沙盘上的摆设来看,你是个长时间缺乏父爱,安全感缺失很严重的人。你拼命想把一家人紧紧联系在一起,但又担心这个家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你用一棵椰子树盖住这座小屋的房顶,是想找一个东西,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对吗?”女老师看了一眼毕梓云,“可惜,家曾经是你的避风港,现在你却觉得这里不再是你停泊靠岸的地方。”
毕梓云握紧了手中的断腿小恐龙,没有吭声。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把左侧放得那么密集,却在右侧的大片空地上,只放了一列火车呢?”
女老师的声线渐渐柔和了下来,看着毕梓云脸上的微表情,她觉得自己已经敲响了这个少年心灵的窗扉,马上就快要抵达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了。
“……这是我做的一个梦。”
过了一会,毕梓云艰涩地开了口:“我以前坐火车的时候,做过一个梦。”
辅导老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毕梓云说完这句话,紧接着便陷入了沉默。
“还有吗?”老师缓声问他。
毕梓云从椅子前站了起来:“谢谢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他便拉开隔间门走了出去。
这是今天来做辅导的最后一个学生。毕梓云离开房间后,心理老师叹了口气,将沙盘恢复到了原位,坐回电脑前开始撰写今天的工作日志。
写完工作日志,她背起挎包,准备打卡下班回家。锁上了辅导室的门,她才发现,辅导室门外的盆栽旁放着一只断了腿的小恐龙。小恐龙是游戏室里用坏不要的道具,应该是刚才毕梓云不小心带走,又还回来的。
她捡起地上的小恐龙,想起毕梓云刚才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这个孩子的心理防线很高,内心已经筑起了一面牢固的城墙。他固执地坚守着心底那方最后的净土,不想让任何外人闯进来。
而能够破开这道城门的人,或许就坐在那趟没有终点的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