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了半天课,加上感冒,感觉有点疲倦,以前这种时候,徐畅都会在地铁上睡一觉,可今天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瞿晓维,怎么睡也睡不着,他不想去想,却又控制不住。
没想到会突然碰上,徐畅说的是实话,那家咖啡以前瞿晓维带他去喝,他喜欢一款玫瑰摩卡,但两人分手后,他没有再去过,一个月前回师大准备研究生复试,他在大学租房的小区新租了套房,坐地铁去城东时他才发现这条新修的地铁线要经过那座广场,他总共才去了四次,还包括今天。
回想那一刻,心跳仍有些加速,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徐畅根本不敢置信,等扭头看见那个熟悉的人,有一瞬间,他呼吸都停了,跳上出租时,徐畅还想着,要给张乐云打个电话,一想自己糟糕的表现,才又忍了回去。瞿晓维对他来说,还远不是一段已经过去的往事,但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两年多没有半点长进,就像这么久了,他依然会忍不住偶尔去看瞿晓维的朋友圈一样,有时难过得一整晚睡不着觉,他也不会去和谁说。
想象过很多次重逢,那也是他控制不住的,但在徐畅想象中,即使做不到云淡风轻,他至少也应该能从容地笑一笑,对瞿晓维说一句:好久不见。然而事实瞿晓维说了那句话,他连接都接不上,他还把他的伞忘了,用了四年半,最心爱的一把。
列车飞驰,外面是漆黑不变的隧洞,只有进站出站时,几幅看不太真切的广告。闭着眼睛养一会神,徐畅又偶尔睁开,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听见到达师大的报站。
天色几近全黑了,只有灯光照到的地方,能看清飘飞的雨丝。走出地铁站,徐畅迎面灌了口凉飕飕的风,连忙拉一拉风衣领子,埋头往家里回。
从城东过来,地铁要坐40分钟,下午上课那所学校是以前一个师姐开的,大二下半期以后,徐畅一直在那儿教小朋友跳舞。虽说从师大过去,要穿整座城,那时候还没有地铁,公交转车,得费上两个钟,但师姐给的课时费相当可观,徐畅就坚持了下来,每周三个下午,一直上到了毕业。
后来这一年多,徐畅没再找别的工作,一心一意复习考研,师姐便给他买了社保,算他半个全职。不过舞蹈专业,考复试要学的课花费实在太高,毕业半年后那次徐畅被迫放弃了,不要命地上了一年课,才总算攒到点钱,到这次才参考。复试线出来那天,徐畅痛快地哭了一场,他确实压抑得太久了,没人比他清楚,他毕业时就该上了,年年校级优秀生,他考推免面试,老师都觉得走过场,他却因为发高烧,错过了面试时间。大学四年,几乎所有考试都能缓,他从来没有错过过,唯独那一次,那是不可以缓考的,一耽搁,就耽搁了他两年。
身后车灯照过来,把路上的水洼点亮又掐灭,周围一切全都湿漉漉的,好在风衣里面穿的卫衣,还连着一个帽。从地铁站到小区,要经过一条邻师大的小街,徐畅把帽子拉到头顶上,走到常买的一家水果摊前面,停步张望一眼,又转身去了旁边的生鲜店。学古典舞那么多年,徐畅一向对体重很自觉,过了中学长身体那段时间后,便极少在晚上吃正餐,以前从外面回来,他一般在水果摊买个现切的水果碗,但今天他突然就想放纵了,他很喜欢吃鱼,尤其是妈妈做的芝麻番茄鱼片。
他要做出那个味道,估计非常悬,提着一大袋巴沙鱼和番茄,徐畅低头数着街沿上的水泥砖,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爸妈离婚早,记忆里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小时候,他还不觉得自己和别的同学有什么两样,后来才渐渐明白,为了让他学他喜欢的舞蹈,妈妈要多付出多少辛苦。所以从小到大,这方面徐畅都显得特别懂事,高考时他的专业本来上舞蹈学院都绰绰有余,但想着学费便宜近一半,他还是选择了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