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应付完这些事儿,他就该“衣锦还乡”了。等他再回府城,就是进府学读书,为乡试做准备了。
话说叶珣中了案首的消息要传到家人耳中可需要点时间,因为叶家人生活的叶家村距离府城足足两百多里——在大梁,差役们可不管通报院试榜单。
现在,也就是叶珣正在府城里为便宜家人们采买礼物的时候,叶家人还不知道这次院试结果。
叶家这会儿气氛可不怎么样,毕竟原主七年院试不中,家人们固然期待叶三能通过科举改换叶家门庭,却不觉得这次院试会有什么惊喜,包括最疼爱原主也最坚持供原主读书的爹娘都不抱太大希望。
此时原主的父母,叶老头和叶老太夫妻俩关好房门,在屋里说着体己话。
叶老头和叶老太一共育有五个孩子,两女三儿,全都健健康康地长大,其中一头一尾是姑娘,中间连着三个都是小子。原主叶三郎正是夫妇俩最宝贝的小儿子。
叶家之前是小地主,如今大不如前也是温饱无忧的富户,叶老头和叶老太感情很好,夫妻俩没拌过嘴也没红过脸,凡事儿都商量着来,女儿婚事也不例外。
叶老太低声道:“那家儿郎……只是体弱些,媒人跟我说科举无碍,子嗣上……咱们二丫头嫁过去必不受委屈……聘礼他们愿意给一百两……”越说她底气就越不足。
老两口不是会卖闺女的那种人,除非……逼不得已。
他们的大闺女定亲时固然也收了不少聘礼,但给闺女的嫁妆算起来要比聘礼还多上五十两。须知在县城生活的六口之家,吃饱穿暖一年的花销不过十几两银子,而三郎在县城读书一年起码要花掉四五十两,这几年三郎常住府城,而一去府城就开口要上几十上百两银子。
于是这一两年日子越发艰难,叶父沉默半晌才道:“且等等消息,不差这十天半个月,万一老三这回争气了呢。”
叶老太提到的二丫头正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刚及笄的叶二娘:小姑娘容色比不过她三哥,却也因为容貌姣好而远近闻名姑娘,再加上小姑娘还有一手不错的绣活……在这十里八乡很是抢手,颇有点“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意思。
之前叶老头叶老太心气儿很高,选女婿不仅挑出身挑外貌挑人品,还说非得小女儿也取中才成。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心知隔壁爹娘正低声商量她的婚事,多要聘礼倒也罢了,关键是要嫁病秧子……叶二娘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无声地落泪。
叶二娘这个当事人都知道爹娘正筹划什么,叶大郎和叶二郎也不可能一无所觉?
叶大作为长子,很受爹娘看重,他性格沉稳且宽厚,因为读过书又有些见识;叶二作为中间的儿子,偶尔会被爹娘忽略,他心眼儿不少相对而言比较爱算计,但实在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这哥俩知道归知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弟弟叶三郎才二十出头,说什么都得继续供下去,而读书科举的花销若不在小妹婚事上想些办法就又得卖地……家里田地只剩六十余亩,上田不过十亩,再卖下去地里出产就赶不上一大家吃用了。
卖地哥俩舍不得,但在终身大事上委屈小妹,哥俩也舍不得:嫁给病秧子,注定小妹要年纪轻轻当寡妇了。总之就是左右为难,哥俩就默默祈祷:三郎要是这回能有好消息就好了。
不过叶大叶二能沉得住气,不代表他们的妻子也行。
叶大的妻子还好些,叶二他媳妇李氏听村里人议论了几句,说叶三在府城根本不读书,而是整日喝酒赌钱糟蹋银子,李氏回家就发作起来。
李氏扯着丈夫叶二的胳膊,气怒着学了几句舌,便大声道,“我不许!家里不能再卖地!小叔子长得好有什么用?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偏生大家都信这烂泥能有出人头地,有提携家里的一天!”
话说叶大夫妇成婚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原主他媳妇固然快生了,但目前也就一个闺女;叶二夫妇则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叶二的妻子李氏自然而然地把家产视作她的囊中物——她儿子的还不就是她的!
叶二和媳妇李氏感情不错,看在三个儿子份儿上,他也愿意平时多让着点儿媳妇。
而且叶二纵然有些小心思,却很不喜欢他媳妇这副家产理所应当都是她儿子的模样……家产都是儿子们的,那他这个当老子的呢?退一步说,就算是迫不及待要分家产,不能等弟弟这次院试的结果传回来再发难吗?
叶二稍一琢磨,便猜到媳妇这次发作小舅子又“当居首功”。
媳妇贪财却不聪明,娘家人挑唆两句她就能当真,若是跟她对着吵,就是火上浇油没完没了,于是叶二任由媳妇扯他胳膊骂个不停,始终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