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池尔脸不红心不跳的报上自己名号,“洪福齐天。”
对方艰难起身,用力拍打裤子,上头全是灰尘:“水猫。”
意识到对方不太想跟自己打交道,池尔决定速战速决:“据我所知,玩家在游戏中无法使用通信设备,你是……”
“我没手机!”提起这个水猫一脸愤怒,无妄之灾,提起就冒火,“我买了本书在翻,哪里有手机,谁知道那个女的怎么回事?靠,神经病啊!”
老板娘拖行他的过程中,池尔目睹水猫将一样黑乎乎的小东西收进口袋,应该不是手机,但也绝不可能是书。
水猫瞄了池尔两下,见他神色如常,潦草的打个招呼,赶紧走了,明显不想多沟通什么。
池尔再次回到零食店外面。
老板娘手里捧着个玻璃杯,小口小口喝水,脸色依然不太好,可没有先前那种凄厉的白了,只是眼窝似乎更加深凹进去。
短短十几分钟,她看着苍老了好几分。
这副模样,让池尔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见过许多人,也和许多人打过交道,有的开心,有的不开心,有的对生活充满希望,有的则了无生趣。
当然,了无生趣也许只是某个特定时刻的特定情绪,不意味着会做什么伤害自己或者别人的事。
其中有一个,是池尔的大学同学,给他印象很深。
家人车祸离世,剩下同学一个人,得知消息后同学起先表示不相信,表示一个小时前刚跟家人通过电话,怎么短短一个小时,六十多分钟之后就都没了。
确定消息真实性后,同学放声痛哭,是真的痛哭,他不借助任何物体,坐在宿舍椅子上,脸朝天花板,嚎叫着哭,也不擦眼泪,就一直哭一直哭,眼泪滚落的速度、力道,哭声传递出的绝望、悲伤吓坏了宿舍同学和前来看望的辅导员,没人敢上前,就默默的等待,还有几个悄然跟着抹泪。
池尔第一次知道人真的可以流出那么多眼泪,即便他和那位同学只是点头之交。
嚎哭过后的几个小时,同学开始发呆,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同学端给他的水杯,无意识的盯着前方看。
前面是三排书架,排满课本和教辅资料以及小说,都是他无比熟悉的东西。
他就那么盯着,盯着,那么专注,可要细看,他的视线连焦距都没有,就是机械的看着某处,让视线有个着落点。
眨眼缓慢,呼吸缓慢,那个时刻时间在他身上仿佛都缓慢了起来。
仿佛一切都是多余的,他很累,已经支撑不住,包括呼吸,他赖以生存的东西,都失去了其意义。
池尔忽然明白,其实绝望和极端的痛苦也需要能量和力气,歇斯底里也需要血液和活力。
真正连这些力气都拿不出的时候,是真正的绝望——令人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的绝望。
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生命。
柜台后老板娘的眼神,虚无的看在某处,这一刻的她仿佛游离于所有人、所有物品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