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料到自己病重之后,自己的身边会一直都有人在。
除了他的宫人,更会有他的皇子与妃嫔在,到了末了他们巴不得将浑身的功夫都展示给他看去。
“什么时辰了?”天子沙哑问道。
景玉缓缓转过头来,幽黑的目光与他那双极相像的眼眸对上。
这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独处的场景,病重父亲与榻前孝子,理所当然却又极其讽刺的情景。
“丑时了。”景玉答他。
天子盯着他的脸说:“你回去吧。”
景玉面无表情地坐着,却丝毫未动。
天子喘息了两声,问道:“你是在怪朕偏心吗?”
他不需要景玉回答,便又自顾自道:“朕已经做的够好了,你不过是个奴婢的孩子,还想怎样……”
景玉仍是不言。
天子又说:“知道朕这么些年为何从不生病吗?
因为有许多人都恨朕,死去的、活着的,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愿意为朕赴汤蹈火的忠诚,可心里却还藏着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一旦朕倒下了,他们便不会给朕起来的机会了。”
景玉听了这些话,神情平静道:“当初为何不给我母亲一条活路?”
天子眯了眯眼,目中透出一抹茫然。
景玉的母亲……
他甚至连对方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更不要说样貌了。
但那个少女却是个极让他难忘的人。
因为她就是害得他与宁贵妃再无重修于好之日的罪魁祸首。
就因为他醉酒后的冲动,他违背了答应宁絮的事情,违背了不碰其他女人的承诺,所以……他永远的失去了心爱之人。
“自缢反而是她最好的选择。”天子淡淡说道。
景玉听到了这句话,定定地看了天子一眼,终是起身离开。
翌日李妃早上醒来便在眼底青影处扑了些脂粉遮掩,就匆匆去了天子寝殿。
清早上天子还阖着双眼,而太医正凝神把脉。
景玉立在一旁,不远不近地守着,见到李妃来神色也没有任何波动。
李妃扫了他一眼,便问太医道:“陛下如何?”
太医蹙着眉,却转身走到桌前,将昨日剩下的半杯凉茶端到李妃面前,沉声问道:“这茶可是娘娘昨日喂陛下喝的?”
李妃迟疑地点了点头说:“怎么……有什么问题?”
太医神色更肃道:“陛下似有中毒的症状,经微臣查证,这茶水亦是有不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