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可是她从来不说,她装得像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她也知道,这是他最深的伤痕。
虞泽转过头,无声地望着窗外雨幕,侧影宛如大师镜头下精心打造的画报。
遍布雨痕的车窗上映出他冷峻的面孔,他的下颌线锐利又清晰,像是一把开锋后的利剑,从他单眼皮上延伸出的睫毛却又纤长挺直,懒懒垂下,一如小婴儿柔软的睫毛。
他是矛盾的,是特别的,他看似是一块冰,实际却是温暖的春水。
“虞霈的腿是因为我造成的。”他低声说。
窗外的雨越下越密,不分方向地乱飞,无数雨点像是迷路的无头苍蝇,一头撞上车窗。
新的雨痕掩盖旧的雨痕,重重叠叠,模糊了车窗上的面孔。
“我们是双胞胎,在正常的情况下,双胞胎之间的血流交换是平衡的,但是我和虞霈之间的动静脉吻合了,虞霈成了我的供血儿。”他哑声说:“……腹中十月,我一直在从虞霈身体里抽血来供养自身。”
“你又不是故意的。”
唐娜看见玻璃上映出的虞泽笑了笑,那是一个惨淡的微笑。
他垂下眼眸,低若蚊吟地说:
“……我知道。”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直到两人一起吃完《侠盗》最后的杀青宴,结伴回家的时候,唐娜也不知道他究竟梦见了什么。
她在记忆中见到他最后一次哭的时候,是在他母亲去世的灵堂上。
他一直没有哭,却在捡起虞霈打掉的玉兰果实,独自一人走回空空落落的灵堂,望着那尊空冰棺时哭了。
她只能看到他的记忆,从他的视角里观察体会曾经发生的事,她还记得眼泪打湿脸庞的触感,还有心中那股排山倒海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