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贺晓远空了刷刷科一,不在刷科一就是在跟巴雷的那个case——巴雷那边安排了一个贺晓远和常北之前都没接触过的张副总来和贺晓远这边接洽,至于他们自己这边,常北也“隐居幕后”,不再出面。
整个接洽的流程很正常,但贺晓远还是有种直觉——不对,就是哪里不对。
贺晓远自己想不明白,就把自己这个不对劲的感觉告诉给了常北,常北说没有哪里不对,让他不要多想,跟好case就行。
贺晓远始终觉得不对,想来想去,微信上找了杨赟。
杨赟回复他:【做项目有时候就像谈恋爱,男追女和女追男,你追我和我追你,过程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杨赟比喻完,点拨道:【你想想看,现在要是巴雷出了个游戏想主动和我们这边合作,谈的过程结果,会是现在这样?】
贺晓远把杨赟的话来来回回看了很多很多遍,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常北说他们可以主动,但不做舔狗,但特么的,他们现在做的事,不就是舔狗做的吗!
——每一步,都像他们在求着巴雷合作一样。
贺晓远:“……”
贺晓远立马要找常北,常北就跟已经知道贺晓远要跟他说什么似的,见了贺晓远就立马转头,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贺晓远推开办公室门,快步追出去:“常总!”
常北小跑着,头不回、侧着身,手冲身后挥了挥:“拜拜!有事电话联系!”
贺晓远:“……”⊙v⊙
周末,宴澜湾顶层,贺晓远靠坐沙发扶手旁,腿搁在沙发上曲起,手里捧着手机刷科一题库。
聊到常北和case,贺晓远都无语了,不明白常北明明也清楚自己有点,不对,是很,很舔,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直面这一点。
陆琛穿着居家服坐在一旁的茶几边,长腿伸着,耐心解惑:“因为常北就是这样的人。”
贺晓远扭头抬眸:嗯?
陆琛:“常北做项目,喜欢盯着做。他是个比起过程,更在意结果的人,只要做成,他不会太在乎自己个人的得失、面子,也不会太计较这其中公司的利益得失。”
贺晓远默默消化陆琛的话。
陆琛继续:“以后你和项目组这些人接触多了就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风格,常北就属于你现在了解的情况。”
打了个比方:“我有50到100之间的预算,要去买苹果,比较正确的买法是花尽可能少的钱买尽可能多的、品质好的苹果,常北这边,他可能就会花90左右,买数量不那么多也不那么少、品质不差也不算特别好的苹果。”
贺晓远听得一愣。
陆琛:“如果是别人,时机不对或者没有满意的苹果,可能会持币观望、暂时不买,常北不会,他会尽早出手,第一个买回苹果。”
“你不会觉得他买的苹果特别好,因为你清楚钱基本都花了,带回来的苹果也就那样,但你也不会觉得他没做好这件事,因为和其他人比较后你就知道,他每次的结果,性价比都很高。”
贺晓远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对常北做事的风格有了些概念。
同时想到他刚进项目组时,陆琛露面那天讽刺常北的话,说常北捧着三千万意向金怎么怎么样。
贺晓远进而明白了另一件事:陆琛,他对常北,或者说对常北的项目风格,很了解,甚至是了解项目组每一个人的。
贺晓远默默消化听到的这些。
陆琛接着道:“你不是常北,你不会一直按照常北的风格推进项目。你可以自己想想,巴雷这个案子,你究竟想怎么推进。”
贺晓远把手机拿在手里,默默沉思:如果他不想那么舔……
陆琛这时道:“项目从双方接洽那一刻开始,谈判就已经开始了。”
贺晓远:谈判……
新的工作周,周一早上,贺晓远刚在工位刷了两道科一,手机就嗡嗡震了起来。
贺晓远眼睛盯着电脑上的题目,手摸过去、拿起手机,垂眸看,是巴雷科技的张副总。
贺晓远托着手机在掌心,凝神想了想,又想了想,手机摆回桌上,没有接,也没有挂,继续看电脑上的科一——
既然“谈判”已经开始,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有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
贺晓远就这样故意没接巴雷那边的电话,他有自己的想法,但case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会自作主张。
常北来后,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和常北说了,常北站着,背靠工位,抱着胳膊,一脸沉思的认真。
过了会儿,常北道:“你想变一下两边的谈判局面我能理解,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促成和巴雷的合作。”
常北看向贺晓远,嘴里没说什么,没有神态的表情已经摆明了他的不认可:“不要弄巧成拙。”
贺晓远心里是有些打鼓的,他也在犹豫,又或者说,他太年轻了,case也不是他的,他没有什么坚持自己想法的立场,他于工作方面的内心,目前也不够强大坚定。
他唯二有的,一是觉得现在局面不太对的直觉,二是想要做点改变的想法。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支持,但这恰恰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因为case是常北的,常北显然有他自己的项目风格和做派。
贺晓远做好了被反驳,甚至被不认可被批评的准备。
然而——
常北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放下抱着的胳膊,耸了耸肩,转身回工位坐下,语气寻常道:“现在这个项目是我不出面,你在和那边接洽,你要怎么接洽,你自己看着办。”
强调:“记住了,我只要一个结果——谈成合作。”
贺晓远悬着的心口骤然一松,转回电脑,他对常北这样的反应其实是困惑的。
他完全没想到常北会松口,他以为常北会很坚持立场和对项目的掌控。
他甚至以为常北会生气。
可没有,都没有。
贺晓远不禁想,常北为什么会这么“大度”。
中午和秦乘飞一起吃饭的时候,秦乘飞的话给了贺晓远思路:“他说的没错,现在是你在和巴雷接触,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又不是他手里的傀儡,难道他让你往东你就一定往东?还不是他想他的,你想你的,你最终会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他肯定很清楚这点,所以只问你要结果,不强求你的过程。”
贺晓远被一语点醒。
工作不就是这样?
同事和同事间的工作接触,不就是有这样的边界线的吗?
他之前为什么会担心常北不赞同不允许?
因为他把常北当成了自己的领导。
但事实是,常北除了level比他高,除了不是借调是项目组的“正式工”,职务身份上,常北和他其实是一样的。
他和常北是同事。
不是他喊常北一声“总”,常北就真的是他的上司。
贺晓远才明确的分外清晰的意识到这点。
而更真切更准确的让贺晓远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身份的,则是不久后行政那边送过来的印好的名片——
白色的四四方方的名片纸,其上有思普瑞思o,他的联系方式,近中央的显眼位置便是他的名字,名字后是字体偏小一些的四个字:项目经理。
常北的名片上,职务身份正是项目经理。
之前贺晓远觉得项目组几个boss神秘又厉害,一直常总俞总薛总的叫着,今天他才明确的意识到,他其实和常北俞珣萧琪依他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