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蝉闻言垂下眼笑了笑。
重情重义之辈又能如何呢?
这世道,往往就是重情重义之辈活不了太久。
刘蝉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他敛去眼底的种种情绪,转而与傅芝钟聊了些其他的。
他盖着短毯,凑在傅芝钟身边,被窝带给他的温暖,从傅芝钟身上传来的他熟悉的味道,都叫刘蝉昏昏欲睡。如果不和傅芝钟说说话,刘蝉都觉得自己立马就能睡着。
傅芝钟看出了刘蝉的倦怠。
今日他听闻苑里的管家汇报说刘蝉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去花园里散了一圈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挑衣服,连午休都忘了。也难怪现下这般疏懒。
待孙霍霖最后一样麒麟玉雕被人拍下,他登台肺腑几句之后,傅芝钟也没有多留。他令自己的副官待下来替自己交际,便携着刘蝉回北苑了。
回到北苑,夜已经深了。
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和几个寻欢作乐后找路回家的酒鬼。没有别的人。
刘蝉在车上就喜欢和傅芝钟腻在一块。
因着司机和秘书官在前排,刘蝉也不好与傅芝钟聊私房话,他就选了今日下午自己看的书上的内容与傅芝钟说道。
“傅爷,我今日看了一本书。”刘蝉道。
“何书?”傅芝钟问。
“名曰:《笑林广记》,”刘蝉回答。
傅芝钟回想了一下。
“此书读读到也罢,”他评价,“只是市井气太重,某些方面也有失偏颇。”
刘蝉含笑应了声。
“不过这书上面,有一则小故事倒甚是有趣,我想讲给傅爷听。”他说。
“但说无妨。”
傅芝钟顺手将刘蝉覆在膝上的毯子抚平。
他弯腰低下头做这事时,刘蝉看见车窗外的月亮一晃而过,澄亮澄黄的,明亮又不刺目。
刘蝉靠在傅芝钟的肩上,说,“那故事就叫‘贪官’,说是有一农种茄怎么都不活,甚是烦恼苦闷,便像一老翁取经。老翁答曰,土中埋一钱即可。”
“农夫不解,便问为何,”他拉长声音说,“傅爷,你知道老翁回答什么吗?”
傅芝钟自然记不得这些杂书的内容。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刘蝉缓缓笑了起来。
“那老翁说,‘有钱者生,无钱者死。’”刘蝉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无钱,连茄子都不理人。”
傅芝钟听着,总是冰霜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
“笔法确实是辛辣的。”他说。
几十年前的过去,与现在相比也并未有什么差别。都是没钱就不行的年代。
不过如今,情况或许还要严重些。如果无木仓无兵无人庇佑,再多的钱也只是变成了别人的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