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雅的眼中没了惴惴,没了心惊胆战,剩下的是一片坦诚,刘蝉望进去,是一地的干净。
刘蝉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李娟雅心中,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刘蝉暗自心道,也不知这李家如何教导的,居然教出了李娟雅这般的女子。
刘蝉看着李娟雅走了会儿神。
忽而阳光大闪,光线猝然大白,令刘蝉眼前空茫几息——令人荒谬的,刘蝉竟在这猝白的阳光中,恍神觉得,他眼前的不是李娟雅,而是傅芝钟。
年少桀骜的傅芝钟,想做道士降妖除魔的傅芝钟,说要匡扶时间正义的傅芝钟。
幸而阳光也只大闪片晌,刘蝉恍惚少焉,光晕便歇了下去。
刘蝉便回过了神,他重新盯着李娟雅,压下自己心中纷杂的思绪。
刘蝉仰唇笑道,“你的想法很好。值得称赞。时人中,莫说女子,便是那些男子,都无你这般的抱负。”
李娟雅面上飘过激动的绯红。
然而,下一刻,刘蝉又说,“可是我仅仅是个姨太,你要念书,找我——又能如何?”
“我如何帮得了你呢?”他笑着反问李娟雅,语气充满惋惜,令人听不出真假。
李娟雅愣住了。
她没想到刘蝉会这样说。
这些天,李娟雅已经摸清了这傅府里究竟是谁当家——显然就是刘蝉。
可如今,刘蝉却踢皮球,告诉她,他仅是个姨太,管不了这些。
那她该去求谁?——大夫人郭芙亦吗?——她应该去求她吗?
李娟雅心中惶惶,无措地望向刘蝉。
而就在观见座位上,刘蝉那巧笑倩兮的笑颜时,李娟雅心中的慌乱骤然散开。
是了。这府里,除了刘蝉,她还能去求谁?
“还求太太准许了,”李娟雅起身,向刘蝉行了蹲礼。
那是姨太朝夫人行的礼节。
“求太太允许——太太的恩情,我没齿难忘。他日太太若需,我必结草以报。”李娟雅垂首弯腰,近乎半跪在地上。
而刘蝉仿佛没有看见李娟雅的行礼似的。
他也不喊李娟雅起身。
“你可知乞人中的‘采生折割’?”刘蝉话锋一转。
李娟雅不敢起身,仍俯身行礼,“太太,我略有耳闻。”
刘蝉注视着下面行礼不起的李娟雅,悠悠道,“采生折割,是谓乞人常用伎俩。惯常是抓捕幼童,以刀斧相削,致其残疾或状其人兽。或令残童致街上博人同情,或令人兽于大众前做珍奇异兽状卖艺,以此博得赏钱。”
“我幼时曾见过人狗。是以五六岁稚童,用针扎遍全身,使其失血淋漓,复杀狗,剥狗皮包童身上,令人血与狗血相联,而后复又夹毛,粘于童两颊、眼睑与耳。”刘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