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言辗转反侧了许久仍是无法入眠,索性便打开了与卧室相连的阳台的门走了出去,抱膝坐在台阶上抬头看星星。

今日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顷刻之间让他的亲人都变得不再是他的亲人。他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迫不及待的想要醒来,他用力的拧过自己的胳膊直到青紫,在洗手的时候将水开到最冷,可他还是没有醒来。也不对,他其实是醒了的,从一场长达十年的美梦中惊醒,别无选择了接受了自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的事实。

他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敷衍和沉重,看到了母亲眼中的不满和挣扎,还有小晚,大概血缘天性真的很神奇吧,任性的小公主会满心欢喜的接受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一声声甜蜜的叫着“哥哥”,迫不及待的将她爱的一切与他分享。

而他一个父不详的孤儿大概明明占据了人家的幸福整整十年,可在愧疚迷茫之外,他竟还在恐惧和担忧,担忧失去如今的一切,失去父母的疼爱,失去小晚的陪伴。他竟没办法接受那些本就该属于靳向宇的东西和感情物归原主,他还真的是卑鄙啊!

回想起今日众人的种种反应,爸爸妈妈的反应他倒是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可小晚对靳向宇的那些毫无戒心毫无保留的热切真的让他觉得失落,也许是呷醋吧,下意识的把朝夕相处的小晚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见她和旁人亲近就不舒服,哪怕那是她真正的哥哥。

他其实应该学会适应这样的处境和这样的孤独的吧,这个家里他的的确确就是多余的那一个,是仿佛鸡肋一样的存在,爸妈既不忍心将他送回孤儿院却也会在看到他时觉得别扭,小晚也会慢慢的离他越来越远,直到靳向宇完完全全的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一切各回各位,很公平。

可是,那是小晚啊,与他朝夕相处了整整五年的小晚,第一次开口说话便模模糊糊叫哥哥的小晚,是在父母不在的一个个夜晚陪伴在他身边的小晚啊,没了小晚,他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想到这里,想到那些他不敢继续深想的以后,靳子言将头埋在了腿间努力的寻找着点点平静。爸爸教导他说要处变不惊,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结果了。

“哥哥,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不冷吗?”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和耳边响起的小奶音让靳子言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只穿了宫廷风小蕾丝睡裙的靳向晚正站在他的右后方,手上还拿着厚厚的绒毯,绒毯在她手里的部分有些脱垂到了地上,而另一半则是被披在了他的身上。

“小晚?你怎么还不睡啊?是不敢一个人睡吗?”靳子言起初是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可这惊异过后便是一阵阵的暖意逐渐在四肢百骸泛起,让他那颗漂泊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靳向晚拖着小兔子拖鞋迈着小短腿下了台阶,扯了扯小裙子坐到了靳子言身边,又拽了点绒毯披在自己身上,似是委屈的道:“哥哥,小晚不喜欢今天到家里来的客人,他看我们的眼光感觉怪怪的,但哥哥说过要对客人有礼貌还要热情一点,今天小晚表现得那么好,哥哥都没表扬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