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辰侧坐在巨石边沿,一条腿凌空于浅潭水面,一条腿给唐晋枕着。
唐晋先是躺着,慢慢侧过来,抱着秦北辰的腰,把脑袋埋进秦北辰的衣服里,忍耐已久的情绪被早上的对话触发,在秦北辰面前,终于是按捺不住委屈,无声地掉了眼泪。
秦北辰将手掌贴着唐晋的背脊,没有说话。
父母的爱,对孩子来说,是无法替代的。
如果孩子感受到父母不爱自己,或者不那么爱自己,作为一个孩子,他本能地会想要唤回父母的注意力。
他要么停滞了成长的脚步,像婴儿一样大吵大闹,试图换来父母的关怀;他要么被迫迅速成长,像成人一样学会看人脸色,表现得乖巧听话,合人心意。
他和唐晋,都是太早学会看人脸色的小孩。唐晋能够察觉他人的尴尬,对人的体贴是源于此;他能够敏锐抓住事物的发展线索,习惯冷眼旁观也是源于此。
这种快速成长留下的空洞,早已被后来长出的血肉层层包裹,隐于骨骼之内,是积年暗伤,难医难养,也许一生都无法完全填补。
他是万万舍不得让唐晋这么难过的,可这事由不得他。
秦北辰无法用言语安慰唐晋,只能无声地陪伴着。
他们在离别的三年里都如同抽长的小树一样快速长高,此刻抱紧他的唐晋,手脚纤长,手腕脚腕都显出少年人独有的纤细美感,已经长大,还没长成,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双腿蜷起来向他靠拢,又委屈又漂亮。
这世上有很多令人向往的美好,比如互相理解的灵魂伴侣、心意相通的爱情、绝无瑕疵的友情……对普通人来说,这些美好就像是课本里的标准概念,它写的是一回事,现实中的生活是另一回事,知道这世上不是没有,可真正得见者寥寥。
秦北辰想,自己终究还是幸运的,他遇到唐晋,这些美好,他都见到了。
等唐晋不哭了,秦北辰用还有些冰凉的纯净水倒在纸巾上,拧得半干,给唐晋敷眼睛。
唐晋不再是侧着,恢复了平躺的姿势,枕着秦北辰的腿。
唐晋的白T恤在溪水里拧过,已经没有橙汁渍了,只是下摆还潮着,留有拧干的印痕,溪谷里有风,秦北辰将唐晋的T恤下摆往下拉了拉,把仍然微潮的部分搭在裤腰上,不让那部分布料直接接触唐晋的肚子。
唐晋的眼睛盖着湿纸巾,因为刚才的哭泣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伸出手来,试探着往上伸,秦北辰主动移了移,让唐晋的手碰到了他的脸。
唐晋笑起来,嗓子因为刚才哭过,还有些沙沙的,半带撒娇地问:“你是不是在看我啊?”
“嗯。”
秦北辰应着,捉住唐晋的手,凑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唐晋很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开心,于是小帅哥难得笑得傻乎乎的。
秦北辰低头看着唐晋,修长手指梳在唐晋的发间。
他看到的不止是他年轻的爱人。
他看到他一生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