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鸥放下账单,一瞬间无数个猜想快速在脑中略过,他抿了下唇角,下颌线无意识地绷紧:“在哪看见他的?”
洪哥说:“就商业街边上,招手拦出租呢,刚好我下车他上车,看样子好像挺急的,走个对脸都没认出我来。”
是陆惟名。
那他刚才说从家里出来——骗子。
沙鸥深吸一口气,将领带结扯开,说:“洪哥,我请个假,今天晚上早走一会儿。”
“不是吧?”洪哥看了一眼坐无缺席的大厅,又指了指二楼包厢的位置,“今儿这么多人,店里忙,你这就要给我撂挑子了?”
沙鸥将领带拽下来,绕在手上,说:“要不你算我旷工,今天的提成我也可以全交柜上。”
“......”洪哥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半晌一笑,没脾气地冲他挥挥手,“不就请个假么,这么苦大仇深的干啥,你哥不缺你那点钱,快走快走!”
沙鸥略一点头,疾步往更衣室走了过去。
换下了工作制服,沙鸥步履匆匆地出了酒吧大门,出门前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三十五。
走到街边拦下出租车,直奔中央广场的方向。
深蓝色的出租车携着万家灯火融入城市深处,沙鸥偏头靠上车窗,绚烂旖旎的灯影在他眼底滑过,他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
心里有个声音总在重复告诫着:你要想清楚,退后一步可能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衡,但若不由自主地向前——
可能是天宽地广,亦或是万丈深渊。
他向来克己自制,始终将两个人的关系维系在一个不至于冷淡却也不会过分亲近的维度上,但时间一久,他才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每感觉陆惟名不动声色却又小心谨慎地靠近时,心里其实都是软的。
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似乎逐渐被对方吸引着,一步步,踏入自己早就划定好的禁区范围内。
玻璃窗外的路灯连成一道亮眼的流光,沙鸥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在心底说,去他妈的,不管了。
不管了。
出租车在中央广场的临时停靠区停稳,沙鸥付了车费后,跳下车疾步往广场上跑去。
今晚要燃放的烟花全部摆放在指定区域,周围有警戒线拦护,不允许民众靠近。
沙鸥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广场后面的那个瞭望观景台上。
十一点五十,沙鸥拔腿向观景台跑去。
观景台有十多米高,数百个台阶,一直通向最顶端的瞭望平台,在那里,可以俯瞰丰玉市的夜色阑珊,星落如雨。
在观景台下方的小花园里,沙鸥看见了几个同学,大家猛地一见来人,皆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沙鸥你怎么、不是说不来吗!”
时间有限,沙鸥来不及多说,摆了摆手,焦急问道:“陆惟名呢?”
体委李炎指了指最上方的瞭望台:“陆哥好像在上面。”
沙鸥点了下头,三步并作一步地跑上长阶。
瞭望台上视野开阔,三面都用半腰高的铁栏栅围起,以防游人失足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