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沙鸥始终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这时候,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又觉得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只有心底倏然狂涌而来的心疼。

自己总是这样,一次次,把最爱的人伤得最重。

沙鸥任他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刻意忽略顺着小臂蔓延而上的痛感,在自我厌弃和难以掩饰的心疼中,脱力般叹了口气:“你想听我解释什么?想听我说喜欢你,十年前就是,还是想听我道歉?”

“你——”

陆惟名看着他微垂的头,霎时就说不出话来。

是啊,解释什么呢?道歉又有什么用?

十年的时光都已经无度消磨了,现在在来追溯过往,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难过,从没有过的难过。

绵密不断的疼痛占据了整颗心脏,甚至比十年前他被拒绝的那一晚还要疼。

这么多年,他一直相信沙鸥说过的话,一直以为自己被拒绝,只是因为他的“不喜欢”,不过他不能左右沙鸥的感情,同样不能左右自己的心意。

就算他不喜欢,可是他们之间那些有过的清晰过往作不了假,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温暖和快乐,那个人,自己却都忘不掉。

所以,他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思念中苟且偷生,相依为伴的,也只有这些年隐藏在心中从没停止过的爱意。

可如今,他才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直认为的本来面貌。沙鸥骗了他,他不是不喜欢,那样清冷如斯的一个人,当年心里的喜欢甚至不会比自己少一丝一毫,他只是无能为力。

那么骄傲自矜的沙鸥,在面对自己母亲“你凭什么给他保证”、“要他陪你一起吃苦,舍得吗”的质问时,在巨大的现实压力面前低头的瞬间,应该像是被要了命一样吧。

他甚至不能想象,沙鸥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他是如何一边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一边佯装骄傲坚强的抬头对他说:“抱歉,我不弯”的。

可他竟然相信了。

那他这十年的爱恨成痴又算什么?

他们平白浪费了十年的时光,在思念中步履维艰,十年,他与他之间竟然只是错过。

那些沙鸥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就这么白白耽误了彼此十年的时间。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那是一个人的生命中,最好的十年啊。

那么到现在,还要解释什么?

解释当初自己身无长物,不能任性的抓住自己?还是自己反过头来,向沙鸥解释当初少年冲动,没有坚持的决心?更甚者,解释一句,陆苏靖卓没有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初衷,只是低估了,少年时期的初初心动?

其实,他们之间根本就是本糊涂账,早就算不清了。

陆惟名眼光灼灼,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眼前的人生生席卷沉溺,可手上的力气却颓然逝去,他放开沙鸥,这一刻只觉得头昏脑涨,疲惫不堪,口气也变得苍白:“算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了。”

手腕上的力气倏然消失,沙鸥惊诧抬头,只见陆惟名踉跄一步,转身往门口走去。

“陆惟名!”沙鸥扯住他的袖口,明明没用多大力气,但眼前的人却脚下一飘,直接跌坐回沙发上。

局势翻转,变成了沙鸥抓着他,不敢放手。

许久,陆惟名终于又问:“所以,你喜欢我,一直都是,对不对?”

“是,一直都是,从十八到二十八,只有你,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