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说话。”
袁冲究竟不敢违逆:“知道了。”
他换了双运动鞋出门,车子开上环城高架就开始堵,导航图里500米一路全是红的,他想着可能会迟到,先给赵守玉发短信报备。
等着下桥的路上他点了根烟,脑子里有点乱,一会儿是美工和策划吵架,一会儿是赵守玉的脸。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赵守玉了,这位二世祖去海南岛玩得乐不思蜀,足足二十天没回公司。袁冲庆幸,没了赵守玉这个老板的干涉,他干起活来更自由,还不需要小心翼翼给赵老板陪笑脸,加班晚一点就晚一点,起码他加得有成就感。
赵守玉对游戏狗屁不通,就因为有钱、觉得游戏行业赚钱,轻轻松松开一间游戏公司,实际上根本不关心游戏做得好不好。袁冲搞了一个月的文案拿到赵老板面前,赵老板只说一句:“这个剧情太复杂了,懒得看,为什么不能多弄点种花养宠物的任务?”于是文案和策划整个月的功夫就变成梦幻泡影。
袁冲想过跳槽,彻底从赵守玉的掌控中脱离出去。但赵守玉待他有恩——没有赵守玉,袁冲甚至没有机会在行业呆下去。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他搞出过事故,直接被公司开除、上黑名单,正经同行再不愿意要他。他来赵守玉这儿应聘,赵守玉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是感激的,即便代价是要上床伺候老板,他觉得值得。
总的来说赵守玉不算苛刻,该给的钱给足,能提供的机会也不吝啬,袁冲的日子不算难过。况且这两年,赵老板临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也许是因为有了新鲜玩物,也许是越来越不满意袁冲的表现,反正两个人的“私交”渐渐淡下去。
袁冲心里是快意的,海南岛风和人美,他衷心许愿赵老板能贪上一只半只宠物。只等赵守玉真的厌倦了,他就有机会离开了。
没想到赵守玉一回来就拉他吃饭应酬。曹定是风头正盛的独立游戏制作人,有丰富成功的制作经验,作品销量的数据往全球市场里面放也不丢人。袁冲注意到这个人很久了,一直想找机会交流经验,都没搭上大神的线。他就在赵守玉面前提过一次,不料劳动赵老板记着了。
车子开到“六合家宴”晚了十五分钟,袁冲进包厢的时候菜还没上来。曹定和赵守玉聊得似乎投契,赵守玉倚在沙发上笑,他的笑声都是年轻又矜贵的,像玉珠滚盘。
袁冲故意不把他放在眼里,去和曹定握手:“曹总监,久仰。”
曹定是典型的游戏从业者,三十几岁满头白发,发际线还有后移趋势:“扯淡的总监,叫曹哥。去年就注意到你们的《蜃景》了,挺厉害啊,快生了吧?”
他们习惯把做游戏比喻成生孩子。《蜃景》就是袁冲的新生儿:“八月一定要上,已经是最后的攻坚期了。”
“不容易,祝你卖个好成绩。”
赵守玉这会儿发话:“上桌吧,边吃边聊。”
主菜是螃蟹刺身。赵守玉是喜欢吃螃蟹的人,他吃饭又精细,一只螃蟹腿要折腾半天。
袁冲扒拉了两口炒饭算是饱了,兴致勃勃地和曹定说到模式问题——
“……多人模式我们经验不足,参数上总是还有问题。后来他们把地图上坐标一个一个标出来,七百多个,重新又做一遍,也是没日没夜地熬,总算是赶上了。”
“这是没办法的,目前来说没有捷径,多招几个实习生一起搞吧。”
“现在实习生也不好忽悠,又不是大公司,人家说不定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