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几乎睡得黑白颠倒。

到了不知道第几天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在暴雨声中听到有人谈话,那声音前所未有的苍老、喑哑,带着丝压抑的哭腔,仿佛即将腐朽的木:“村东的二傻说,他放羊的时候,看见有人拉着一个小孩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咱家言言。那人身上穿的衣服不像咱们村儿的,山底下、山底下还停着一辆汽车……”

“你去把他叫出来,我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

汽车?肖辞烧得发昏,心想等他以后有了钱,也要给哥哥买一辆汽车,再不让哥哥走路脚疼了。让哥哥开着大汽车去山脚下的小卖部给他买冰棍儿吃,让全村的小孩都眼馋……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不像奶奶的手那样,粗粝,满是老茧,抚摸得他生疼。那双手很软,带着香皂的味道,很好闻,抚摸他的时候,让他觉得很舒服,也很安心。

肖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母亲朦胧的脸。

“妈妈?”

声音哑得不行,他几乎要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肖辞被妈妈抱下了床,到了外间,见到爸爸,吓了一跳。

爸爸跟变了个人似的,再没有往日英俊高大的模样。他浑身湿透,头发上、长裤上、雨鞋上,都沾满了泥水,双眼猩红,面容憔悴,看起来很是吓人。

“肖辞,”爸爸盯着他,声音冰冷而陌生,“你哥那天是怎么走丢的?”

“我……”肖辞低头,小脚揉捻着土质地面,“哥哥给我…买雪糕去了……我去找哥哥,找不到……”

肖辞抬起头来,一张小脸认真道:“爸爸,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说好给我买雪糕的。”

一句话听得爸爸火冒三丈,他抄起一旁的烧火棍便朝着肖辞砸去,“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得吃?!我和你妈几天几夜没合眼坐火车回来!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完完整整地说明白!”

肖辞吓得哇哇大哭,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半年见不到爸爸,爸爸还要一回来就凶他,他拼命往妈妈身后躲。妈妈护住他,道:“你喊什么,他才几岁,他能说明白什么?”

妈妈说着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小辞他…一直发着高烧,自己忍着不给大人添乱,硬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爸爸的神色怔了一下,看着肖辞的双眼一点一点变得浑浊,他扔掉烧火棍,朝着肖辞招招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小辞,过来,让爸爸…抱抱你……”

可惜他的声带就像破了一样,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肖辞哭得更厉害了,一个劲儿地喊妈妈,拼命往后躲。

爸爸张开的手臂就那么僵在半空中,妈妈抱着肖辞进了屋,哄他睡下。

肖辞枕着大大的枕头,侧过小脑袋看着妈妈,小小声道:“妈妈,打雷,我怕。”

妈妈喂他喝了退烧药,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部,“不怕,有妈妈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