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当初大楚能以国士待叶白夔,而离阳赵家却不能。
玉连城思忖了片刻,给顾剑棠倒了一杯酒。
“请。”
顾剑棠咧嘴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
有人走。
有人来。
顾剑棠离开了。
青衫曹长卿来了。
曹长卿撑着雨伞,但仍有衣角被雨水打湿。
较之与平日的儒雅潇洒,此时曹青衣多了一丝苍白和病弱。当日落下的那一枚棋子,对于他来说也不好受。
何况落子之后,他也没能闲着。
“恭喜慕容盟主,有了顾剑棠相助,莫说定鼎中原,就是踏平北莽也是指日可待。”曹长卿坐下,取来最后一个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玉连城笑道:“曹官子,不问自取可不是一件好事。”
曹长卿从怀中摸出一颗白子来,白子上荧光流转,竟是由气运凝聚而成:“这一枚棋子可当酒钱?”
玉连城接过棋子,笑道:“这怕是天底下最贵的两杯酒,一杯酒值北莽万里山河,另一杯酒却是离阳和大楚的大部分气运。”
“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好好对待西楚百姓。”
曹长卿又饮了一杯酒,飘然离开。
来得快,去的更快。
仿佛就只是为送这颗棋子。
“真是的,这两家或不知寡酒无味啊。”玉连城摇了摇头。
“既是寡酒无味,那我来陪你喝两杯。”
一道灵动缥缈,不可琢磨的声音响起。
但又仿佛似自森罗地狱中传出,冷酷无情,令人不寒而栗。
白衣飘然。
魔教教主洛阳踏足九九馆中。
……
祥符元年,末。
北莽皇城。
宫闱重重,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沉昏暗。
一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床榻前,似乎在缅怀往日峥嵘岁月,又好似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
每当人老了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将年轻时一段得意往事摘出来,慢慢品味。
而这位老妇人,一生能够品味的实在太多了。
虽说前半辈子过的如履薄冰,但也堪称波澜壮阔。至于后半辈子,那更是比画本都还要精彩,更是舒坦惬意。
以女子之身穿龙袍坐龙椅,千古第一人。
就算中原徐家那小姑娘以后能够当皇帝,那也只能位居第二。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的太平令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的苍老夫人,她白发如霜。
心中忽然悠悠一叹。
值得么?
陛下虽然年迈,本来还能撑个好几年。
但为了第二场凉莽大战,为了困住那位在虎头城一人破甲十万的慕容桐皇,不得不抽取气运,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但偏偏又不愿意接受天人馈赠。
“陛下,可曾难受?”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的感伤悲痛,到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罕见温柔。
年轻时一怒而走,或许也有被心仪女子瞧不上的气恼。
北莽女帝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儿子,率领麾下四十万大军,能够攻下北凉么?”
太平令谨慎的回答道:“只要计划成功,天上仙人能够对付的了慕容桐皇,就是大势已定。至于其他所谓的中原武林宗师,就算再多十人,也无济于事。”
老妇人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微微扯了扯嘴角:“朕该做的事,朕都已做完了。至于能不能成事,那就与朕无关。朕这一生,最擅长就是宽心二字。身前不必多说,皆是过往云烟,至于身后,千古第一人,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不管对朕有何评价,但后世史书,想来总是绕不过朕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