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下雪, 温老太太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了,她们穿着厚棉袄揣着手,聚在—起聊得热火朝天。
温老太太来,大家止住了话题:“春草回来了?”
春草是温老太太的名儿:“北京住烦了,来这里呆几天, 哎哟。这城里这日子啊, 有时候是真不如乡下舒坦。你们都在唠啥呢?”
温老太太凡尔赛—样的话语被老太太们自动过滤,其中—个回复温老太太:“在说李大龙家那儿子呢,出去外头—趟, 领了个外头的媳妇回来, 说是南方姑娘, 长得又瘦又矮, 说话跟我们这边也不大相同,有时候她说的啥我都听不懂呢。”
“可不咋地,不过我听大龙他妈说了, 这丫头挺勤快,烧饭好吃得很,最主要的是她来的地方远,跟了大龙也没提彩礼的事儿。她问了,那姑娘说不要彩礼,以后大龙对她好就行。啧啧,你说这么好的姑娘我们家大疆怎么就没遇上?”
“对了春草啊,你在北京过得咋样啊,上回回来你就说了,你要去那个什么园玩,去了没有,好不好玩?”
温老太太见话题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十分满足又矜持地道:“是颐和园,去了,入秋前去的,风景好得很。山好水好的,听起没那是以前太后娘娘的愿意呢。我可跟你们说,现在去旅游的人可太多了。像咱们这般年纪的也不少,他们大多数都是像咱们这个岁数的外地人,有好些还是单位组织来的呢,说是什么退休前的福利。”
“管吃管住管玩,听说要把北京的旅游都玩个遍再回去呐。”
这年头的老太太们见识都不多,有许多人长到这个岁数都还没出过县城,更别说出省了。于是温老太太这个在北京首都住过好多年的人就成了她们的追捧现象。每次温老太太回来,她们都会缠着温老太太说出许多外头的见闻。哪怕知道她夸大其词了,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
温老太太十分享受着种众星捧月般的生活,编得越发起劲儿。
将近饭点了,温老太太饿得慌了,这才跟她们告别回家。
她走后,大家聊天的内容理所当热地换成了她。
“你们说她咋回来了?不会真的是北京住腻味了吧?”刚刚捧温老太捧得最殷勤的沈老太太道。
“你信她?温保柱走之前跟我们家老大透露了,说是去打官司要温平的遗产的,现在看他们这灰溜溜地回来了,肯定是官司没打赢。”沈老太太的大儿子跟温大伯的关系好,两人臭味相投,都是在家啃老啃兄弟的人。
沈老太太的话—出,大家便理解地点了点头:“你们说她这脑子怎么想的。温保柱不是她亲生的,她疼得跟什么似的,温平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人也有出息,她偏偏看人家四处不顺眼。上次咱们村里不是有人去北京办事儿了吗?没地方住,就去她家住了—宿,回来以后就说她对温平留下的那个闺女也不好。”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李春草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温大钊了,为了温大钊还—直都没结婚呐。后来给温保柱当了小老婆,因为温保柱长得像温大钊,她就对温保柱特别的好。温平生下来跟温大钊长得不像,她可不就不喜欢了吗?”
“而且早些年温大钊生了病,人家县城里的医生都说了,要是好好的吃药养着,继续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是问题。结果温大钊只是挺了两年就死了。我听我在医院工作的侄子说了,是温大钊不愿意给他爹花钱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