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皱了皱眉,季寒素也知道两人无论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必然也是没有全信的,否则今天哪里还会说这么半天的话。毕竟一个养育了他们二十多年的父亲,还是比一个陌生人更值得信任的——单看这一点,这两人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你应该是姓方。”季寒素指着哥哥季霜冰,“是我们在敬州救下来,当时方家的家主是沥血剑方静淮,是血刀门下的手。因为方静淮的外号里也有血字,且竟然是用剑的,这名字让一个在血刀门学艺,后回乡的血刀门弟子心生不快,纠结了血刀门的同门以做客为名上门打了方家一个措手不及。”
他又指弟弟季霜凌:“你是姓刘,却并非是江湖人出身,你家里是炉州一个县城里的大户,有许多田地,当时有鸣钟寺的四个俗家弟子到炉州那县里开了武馆,那武馆名字还叫佛光。这四人看上了你家里的地。这四人伪装成盗匪一夜之间灭了几乎刘家满门,当时您娘,也就是刘家小儿子的儿媳,让四人中的小师弟看上了,她为了让你活命,忍辱依从了贼人。后来我们杀光了佛光武馆,你娘把你交给了我,便挥刀自尽了。”
季寒素顿了顿,看两兄弟脸上神色变幻,接着道:“这些在当年并非是秘闻,现在我杀的江湖人虽然不少,但这些事也不用非要问江湖人,找上了年纪的寻常百姓,必然有人记得。”
哥哥的眉毛越皱越紧,显然还无法拿定主意。他们得到的消息,和季寒素说的,确是南辕北辙。一说哥哥是那血刀门弟子的后代,又说弟弟是佛光武馆四当家的儿子,说他们认贼作父。如今看来,这到底是认贼作父,还是贼非得让他们认,那还是两说。
倒是弟弟,敛目沉思了片刻后,有了主张:“即便我们去问,问出来的,也只是当初谁杀了谁,谁又让谁杀了。至于我们到底是谁的孩子,却并不好证明。”
季寒素点头:“确实如此。”
“那就这么着吧。”弟弟说,“季侯爷,咱们就此别过,山好水长,只愿今生不见。”
“你……”哥哥有些不赞同。
“要不然你想怎么办?”弟弟摊手,“两边都只有人证,本来谁是谁的孩子这件事,一旦孩子和父母分开的时间长了,就不好再作证明了。我就知道,这位季侯爷养了我们二十年,吃喝不缺,还能让我习文学武。如今,我要是非得找他报仇,那有一半的可能被他反杀,还有一半的可能我是让人诓骗了,反害了恩人。正好现在霜雪宫没了,江湖也没了,我就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你要是还想做什么,就做去,别连累我。”
话虽然多,但弟弟其实很干脆,话说完了就直接出去了。
哥哥留在帐篷里,左思右想,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跟着出去了。
季寒素后来都上路了,才知道这附近有个小山村里出了大事,死了七八个人。不过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乃是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盗匪。在此之前,他们将百姓驱赶进了祠堂里,关押了快半个月。后来祠堂的大门忽然--开了,有百姓大着胆子出来,才看见他们都死了。
百姓们也说死者里少了三个年轻人,其中两个面貌俊挺,还有一个则是个病鬼。虽然根据百姓们的描绘,有画师画了海捕文书,但多年过去,都未能寻到这三个盗匪的踪迹。
季寒素回京之后没交兵权,反而被直接命名为禁军三大营的统领,朝廷的大臣们上蹿下跳的闹腾得厉害。但皇帝又不是没权威,脸皮薄的小皇帝,那可是小猪蹄,无论他们出于私心还是公心,小猪蹄的决定都是不会改变的。
又过一年,京城开了武校。武校分低中高三级,收六到十二岁的孩子入学,第一批是军中子弟与京中无家可归的孩子。同年下半年,京中开了技校与医校。且……技校与医校招收女子,跳出来反对的人铺天盖地,最终女子学院被独立了出来。
三年后,第一批十五六的的武校学生入步军营“实习”之后被散如各地军中,技校的高年级学生前往江南开办工厂,医校的学生坐着马车开始四处义诊宣讲医疗知识。这些进入各行各业的学生里,并不缺少女院女子的身影,她们面对着比男性更多的非议与压力,有些女子放弃了,但也有坚持下来的女子,并且一届比一届坚持下来的女子更多。
工部大改革,御医院该医部,六部边七部。
抛头露面的女性,“双职工”的家庭,逐渐变成了平常事。
国家在进行原始积累,但有竺昭昭与季寒素的把控,并没出现羊吃人或机器吃人的想象,整个大裕还是蓬勃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