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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塞特斯想问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有时也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其他被遗忘者。发现疑惑的人不止有自己。

“您是知道的,我死在了洛丹伦。阿尔萨斯回来的时候,我正在雇主家里打扫卫生。”维塞特斯停顿了一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好在诺斯没有厌烦要赶他走的意思。“我很想看一眼那位受到万民爱戴的圣骑士,还有他辉煌的凯旋仪式。只是后来阿尔萨斯举起那把邪恶利剑,犯下弑父和弑君大罪,又屠杀了全城的居民。我也未能幸免。”

诺斯开始慢慢将捣碎的草药一份一份地装进几个形态相同的瓶子中。

“我死的时候绝望极了,现在想来,我应该是很害怕,害怕死亡。我还有亲人和朋友在这世上,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们。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成了一名被遗忘者。经过多方打听,我发现我的妻子儿女没有和我一同遇难。这一点我很高兴。”助手又停顿下来,这次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诺斯的妻子法琳娜曾是诅咒教派的成员,也是将诺斯转变为亡灵的罪魁祸首。

药剂师的脸色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适和浮躁。维塞特斯继续说下去:“我曾想过去找他们。但其他人告诉我,现在去找以前的亲人只会让双方一同心碎。我的妻子相信我死了。最终,我决定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我也释怀了,她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应该再找一位有生命的丈夫,继续生活下去。”

“我认为我的想法是对的。但我也逐渐迷茫了起来,我不太清楚现在我存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请别误会,我并不是在对为您工作而不满。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特尔费德,他也是个被遗忘者,人还不错,从事铁匠的工作。那是份力气活,工作时间也长。您知道的,抡起铁锤的过程容易拉伤皮肉。被遗忘者的皮肉是不会自我愈合的。只有缝合,移植新的肌肉、筋腱和皮肤,甚至有时还需要使用魔法药剂。有一次他换了条胳膊。我开玩笑说他的肌肉不会再增长了。他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诺斯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维塞特斯的怀疑消失了,药剂师的动作说明他真的一直在听助手唠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以现在这副身躯活下去。”维塞特斯说道,“时间久了,我们只会逐渐消亡。我选择接受这份这副躯体。不过我知道有些人拒绝了。那时我以为他们是傻瓜。而现在,我已经不太清楚怎样才是对的。我知道凋零者主人一直在为我们继续存在下去而战。但如果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继续存在呢?为了能够存在下去,我们还要做多少事?还要坚持多久?”

诺斯心里觉得维塞特斯作为一名助手,他的思想真得很像哲学家。不过和他探讨这个话题的人。维塞特斯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相同的想法以后,被遗忘者诸位领袖发现再也不能选择无视这个问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助手这个问题,因为他不会感觉迷茫。比起那些无所事事,找不到目标的被遗忘者来说,他还算特别幸运。修复亡灵肉体的工作始终牵动着诺斯对于药剂学知识的渴求。而且纳萨诺斯也特别重视他的工作,这更加激发他致力于研究如何确保被遗忘者的活力和健康,维护他们精神和肉体的完好。

他想要开口说话,至少应该说些什么打发自己的助手,可却在这时二人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大药剂师。”

诺斯和维塞特斯同时朝着炼金房门口看去,看见一位身穿长袍、个子颇高的亡灵。

“邪风大人,找我有何事?”诺斯放下手中的药瓶,询问道。

梅瑞尔对着维塞特斯点了下头,然后回答诺斯的问题:“晚上会有一次会议,你也要去。”

“会议?”诺斯对这两个字感到惊讶,“只有主人有权力召开凋零会议,而且他已经消失多日了。”

“不,不是凋零会议。”梅瑞尔抱歉自己没有解释清楚,“是被遗忘者几位领袖之间的会议,不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