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我也不是这里的信徒,对他们的想法也无从理解。」

阿藤沉默几秒,也只能略带叹息地这样回覆信浓的不解──事实上,以正常人来说,至高天研究所的教义光就外面能查到的资料,也可疑到让人怀疑为什么会有人去信它,但事实上就是至高天研究所的信徒意外地居然也有不少,哪怕是在有神秘能力、被当作『神子』的初鸟明面上已经死亡的现在,这里依旧还是陆陆续续的增添新教徒,也不知道该说是宇津木的传教能力超群,还是说人心脆弱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被奇怪的宗教所迷惑,从古到今才总是一直有这类像是邪教一样、拥有奇怪教义的新兴宗教不时冒出来。

「不过这么一来我也稍微能够理解了,为什么我明明之前没来这里,但看一些地方、听到一些名字却莫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就算说是属于Originβ的记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或许就是我透过那什么细胞接收到了其他人的记忆的缘故吧?搞不好这辆车我看了觉得眼熟也是因为这样子呢!」

不过信浓看起来对于为啥至高细胞这么被这个宗教的人推崇这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刚刚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他转回了话题,看起来有些释然的这么说道,伸手敲了敲车门,看上去终于对于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没那么执着了。

「对了,信浓,刚才仓知先生找你谈什么事情?刚刚我看他的表情还蛮严肃的。」

关于视界现象的谈话告一段落,阿藤也就问了他来找信浓主要想打听的事情。

「那个呀,仓知先生拿他从嘉纳先生那边打听的事情过来和我确认有没有出入,大概是怕只有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不可信吧?我把可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阿藤小姐说过暂时别说的我也没有说出来,不用担心哦~」

信浓也大概猜到阿藤特别向他确认是因为什么,笑着这么保证道,从他彷佛等待阿藤夸奖般、有点小得意的表情看来,他确实没不小心说漏嘴,阿藤也稍稍放下心来。

「不错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呀~还有什么其他想说或是想问的事吗?」

阿藤也顺着信浓的意夸了夸他,而想到等一会离开这里,被抓捕之后他们就会分散开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这样和信浓单独谈话,他便问了一句。

「唔~阿藤小姐妳突然这么问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说起来我是有一件事情稍微有些在意,阿藤小姐妳也是身上有叫做α的那个特别细胞嘛,而且是很久以前就有了,那妳是怎么克服和α的意识对决的?还是说,妳母亲当初偷走α的时候,也顺便拿走了一堆细胞抑制剂吗?」

信浓眨了下眼,歪头想了一下,问出了阿藤稍有意外的一个问题──看来是理解了Originβ的至高细胞和普通至高细胞有决定性的不同之后,信浓也猜到和Origin后继者系列的细胞争斗间不是简单凭着意志就能达成的事情,现在应该也在苦恼该怎么去战胜β的他对于他认为和自己相同状况的阿藤提出了这个问题,应该是希望可以做为自己状况解决方式的参考。

但这个问题却让阿藤有些苦笑,或许在知道关于『自己』的全部真实之前,他还可能误以为自己和信浓确实是相同处境的人,但实际上他却是那个信浓想要战胜的β的同类(α)诞生的人类人格,真正的『矶井晴己』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他只不过是α拾取了晴己的人格碎片掺杂着其他东西融合进去、模仿着旁人在这十几年来渐渐塑形出来的全新人格罢了,说真的他的经历完全无法照实说出来给信浓参考──因为他们面临的问题本质来说完全不同。

「……我的情况和你不太一样。α是以植物为本体诞生的Origin,本身就没有太过强烈的意志,而且那个时候初鸟先生还活着。虽然只是后来听说的,但那时候的母亲其实有求助于初鸟先生,α应该是在初鸟先生这个做为本体、对于衍生出来的它拥有绝对操控权的情况下被安全转移过去的。而那时的α的意识就和婴儿一样单纯、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这边只要等时间自然经过,让α自然和身体的主人格融合为一就好了──至少我母亲是这么打算的。也因此,为了不让我们这边的融合出问题,才叛逃了组织,把我们送到和这里不相关的那个阿藤小姐那边去,让我成为了『阿藤春树』。」

但真相不好直说,阿藤也就说出了另一个表面上的理由来当作答覆,隐去了部分关键细节之后,大略和信浓进行说明,并对于信浓略带歉意地笑了一笑。

「所以抱歉了,我这边的经历可能无法给你太多的参考。」

「欸──是这样子吗?可是听阿藤小姐妳这么说的话,感觉就是当初作为组织地位最高的初鸟先生是同意你母亲使用并带走α的,但这里的情报却是说她监守自盗、偷走了α,这不是有矛盾吗?」

信浓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但他没太介意不能借鉴阿藤当初经验的这件事情,反而是直接指出了这段话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有点疑惑地问道。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我母亲就是偷走了α的罪人吧?虽然说有初鸟先生的同意,但那时候组织不只有初鸟先生有话语权。而对此有权利发言的其他人之所以造出Originα,并不是为了把珍贵的α拿来拯救一个对组织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孩子的,而是为了成为初鸟先生的后继者、代替当时状态已经不太稳定的初鸟先生接过Origin的职责与义务的东西,没经过他们的同意就擅自挪用了,当然会被不认同这种做法的人当作是小偷和背叛者了,也因此在当时的纪录之中,矶井来被当成是窃盗走α的人吧?」

对于这点,阿藤其实有点怀疑是在知情的当事人隐瞒的情况下,其他人擅自猜测并做出这个结论的──但他也并非十分清楚当初他母亲和初鸟到底撇开和α融合的晴己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因此他只是说出他自己理解过后做出的解释。

第48章

「现在想来,如果当初α没有被拿来救人,而是照着其他人原先的预定发展到现在的话,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虽然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阿藤春树』了,但是在没有必要制造出『另一个Origin(β)』的情况下,现在我们在这里遭遇的事情会不会其实可以不用发生了呢?来这里之后,偶尔我也会去想这种可能性。虽然说过去的事情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法改变就是了。」

说着,阿藤不禁苦笑了一下──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无谓的想像与假设,但他有时候也想过,假设α没有被拿来拯救矶井晴己、并且未来成为了『阿藤春树』,至高天研究所的情况会不会完全变得不一样。

虽然对于初鸟以及当初老一辈的人的纠葛,阿藤能隐约察觉到曾经的初鸟对他讲的事情有许多细节都不尽不实、他也没能完全摸透当初的真相究竟是如何,但那时候初鸟决心要把至高天的一切连同自己一起葬送,并从他最后选择把α当成自己计画失败后的退路而送走的情况下,就算矶井来没有抱着垂死的晴己去恳求他,他或许也还是会随便把α转移到其他宿主身上之后送到他曾以为是祖母的阿藤知子那边也说不定──或许哪怕细节不同、最后事情的走向还是一样毫无变化。

阿藤也不是希望晴己当初就此消失,对于那位当初让自己有机会成为现在的『阿藤春树』的晴己,他是抱有一份成分复杂、但总体来说还是感激之情更多的情感的,只不过不能否认,如果不是矶井来想要拯救晴己,当初矶井一家的其他人或许就不会因为被至高天研究所的人抓捕而陷入不幸──晴己真正的弟弟丽君(矶井丽慈)还能健康活泼的活着,原田实不会成为矶井实光,但矶井来或许会被初鸟给一起清洗,而另一个被赋予『丽慈』这个名字的少年大概无法获救,只是虽然仍是无法全部得救,但至少不会所有人都陷入不幸。

但只要初鸟还在、而且依旧坚决地想要毁灭至高天研究所的一切的话,或许当初的一切都是缠成一团、无法拆解的死结,哪怕多了矶井来和晴己还是少了他们都无济于事。只是阿藤关于『假设初鸟的计画没有实施,α按照宇津木等人的希望接棒Origin并让至高细胞稳定化,也不需要继续抓实验体研究出β』的可能性的想像还是偶尔会冒出来,哪怕阿藤理智上知道就算当初α没有用在晴己身上其实也无济于事,但感情上却让他忍不住去想像那样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