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回事。仓知先生您高估我了,其实我只是因为职业病,总习惯摆出一副对于事态把握十足的镇静脸孔,但真要说心底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半点惊惶是不可能的。而且在我看来,仓知先生您也是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沉着可靠,要不是有您这样的表现,或许不仅是柳小姐她们,就连我也不一定能表现出现在这份从容与冷静,您的表现是大家心情能够安定下来的重要因素──请您相信这点。」
阿藤听了仓知的夸赞,反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算是坦然地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他现在的冷静更像是曾经的相场说过的那样只是强行压下情绪、让心情被冻结在一个点的那种虚假的镇定,不仅是曾经的纪录、就算是知道了更多情报的现在,他其实心底也紧紧绷着一个弦、处于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要不是仓知作为所有人的后盾情绪稳定又十分可靠,性情乐观开朗的信浓也不时说些话缓解他的情绪,他现在会是怎么样的表现,阿藤也不敢保证。
「但妳至少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十分了不起了──而且除了自身的情绪以外,妳也一直试图缓和并支撑起他人的心理状态,不是吗?光这点我就觉得妳是个坚强的人,也之前才劝妳别过于勉强自己。」
仓知闻言却像是有些拿他没办法般的笑了一下,望着阿藤的双眼认真的这么说道,依旧又表达了一次对阿藤的肯定。
「仓知先生,我……」
听了仓知这样的回覆,阿藤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仓知有注意到他不时和所有人谈话背后的打算,内心顿时涌现说不出来的许多感受与一丝暖意,表情有些复杂地唤了一声,但一向算是能言善道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太自然地停顿下来。
「阿藤君妳只要做妳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但真的做不到的话,也还不要忘了我们也是能给妳帮助的──妳还有些话想和嘉纳说吧,那就快去吧。等妳说完了之后,我会召集其他人说出接下来大概的应对方案,而说明完毕之后就得抓紧时间行动了。妳自己也说了时间有限,如果妳真如妳所说的那样认为我的表现能让妳维持现在的沉稳,那就别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了,赶紧去说一说,然后和大家一起离开这里吧!」
也不知道是否看穿了阿藤心中另有打算,仓知望着他的双眼这么说道,反过来催促他去做其他该做的事情。
「是的。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仓知先生──」
阿藤没有刻意去否认或装傻,只是也露出了郑重的表情应了下来,满怀的情绪最后只化为简单的一句诚挚的道谢,他真诚地低头表达谢意过后,他就如仓知所说的那样结束了这边的对话,往来这里之后唯一还没有单独交谈过的嘉纳那边走去。
第50章
当阿藤去找嘉纳时,嘉纳已经结束了在水面上弹石头的游戏,正在离开那边的电梯口徘徊。
嘉纳应该是有偷听花莲和仓知告知火焰能力者接近的情报,和其他人不同,这些年生活在实验栋的嘉纳是知道蛇渊觉醒的就是操纵火的能力的──但不知道是和曾经的纪录那样自信于有自己带来了觉醒能力的细胞顺应者的功劳做为筹码而安心,还是觉得过往的交情以及有蛇渊重视的柳在所以没问题,嘉纳并不因为这个消息而表现出像是焦躁或不安的情绪,相反的却还是优哉游哉的模样,让阿藤见了心理情感不由得有些复杂。
对于嘉纳,其实阿藤也说不上有多讨厌或是多喜欢,和当初的丽慈一样、甚至时间还更短一些,但他们从相识到对方死亡之间的时间都绝不超过一天,比起有义弟身分又是为他而来的丽慈来说,对于嘉纳这个人,阿藤最多抱有的情绪还是警惕──只是对方就算别有企图也满口谎言,但不管是当初或是现在都帮了他们,他们都是因为嘉纳的帮助才得以顺利逃脱实验栋,就这样毫无徵兆的看到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阿藤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都说死者为大,曾经对嘉纳混合着少许嫌弃的戒备态度在他死后也都淡去,最后只剩下那些对于还未能回报的恩情的感谢,而这份感谢在见到了不知道是幽灵、还是不能顺应细胞但却因为强烈的自我意识而勉强残存的嘉纳之后,又变成了一种或许得背负一生的义务──但看到活生生的嘉纳又出现到眼前之后,阿藤不得不说回忆美化了很多东西,他们实际上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美好,甚至阿藤都有些怀疑当初嘉纳为什么会想到要把自己的遗志以及存在讬付给他,也不知道是真的中意他,还是和他交好的人太少,那是删去法之后的不得已选择。
「怎么了?小阿藤,和小狗似的小信浓你浓我浓完之后,来找我说话转换下情绪吗?原先我看你不像是个热情的人,但意外的你挺喜欢到处找人说话的呢。」
看见阿藤走过来,不知道他内心转着的思绪,嘉纳只是语气轻松地揶揄了一句──看来他也和仓知一样注意到阿藤到处找人谈话的举动,只不过和往善意的方向猜测的仓知不同,嘉纳像是对于阿藤这样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连去偷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阿藤也庆幸嘉纳对他和其他人的交谈内容没太多的兴趣,要是他和信浓的交谈给嘉纳听到了会挺麻烦的,至少阿藤不想去想像身为研究狂人的嘉纳知道眼前不仅仅有Originβ的真正宿主、甚至还有下落不明多年的α在的话,天知道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搞不好一个留着保存备用、另外一个就拿来尽情做各种实验,最后没用了之后就解剖掉观察构造,阿藤并不想思考到底信浓和他谁会是被嘉纳保留到后面在使用在研究上的,不如说这种展开他完全拒绝去实现。
「是啊,毕竟人只要活着,都会有和身边的人交流的欲望的。嘉纳先生您不也是吗?这一路上您也说了不少话呢。」
虽然脑中思路跑偏了一瞬,但阿藤还是即时以平静地口吻回覆了嘉纳的调侃,停顿一下,他也不管突兀不突兀了,望着嘉纳认真地说道:
「能来到这里,没有嘉纳先生的协助是办不到的,虽然时机可能有点奇怪,但我想向您表达我的感激──谢谢您愿意帮助我们,或许你是有自己想顺便达成的其他打算,但帮助了我们的这件事却是事实。」
「突然说这些是做什么呢,小阿藤?别这样子~怪恶心一把的,比起让我觉得被感谢了,更让我觉得这是卸磨杀驴前的伪善演说哦~还是说,小阿藤妳确实打算一离开这里就把嘉纳先生给出卖了~之类的?」
嘉纳愣了一瞬,一下子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但他随即露出了眉宇间有些不快神色的笑容,毫不委婉地说出了他对这样的感言的看法,并有些怀疑地打量着阿藤的神色,像是想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妥。
「出卖倒是不至于,看在您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份上,只要您之后别做出让我觉得需要揭发的事情,我对于您的存在会暂时保持沉默的──您就当我是快逃脱这里前的有感而发好了。对了,这个是谢礼,给你带着吧?」
阿藤否认了嘉纳试探提出的猜测──毕竟以嘉纳的性格,要是误会了些什么,他可能就会瞬间翻脸并引发流血事件,他认为就算想故弄玄虚或装傻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做的事情,然后一边说着,他递出了他想要给嘉纳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这里哪个角落掉落的水泥块吗?这个当作谢礼也太没诚意了吧?小阿藤──你们的性命就只值这点重量的水泥块吗?换成等面积的金块才差不多。」
嘉纳接过之后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有些狐疑的一挑眉,像是对于阿藤口中的谢礼十分不满,但可能也怕阿藤另有深意,他也没随手扔掉那个有成年人掌心大小的水泥块,而是望着阿藤等待解释。
「这个东西你就当作是护身符放在胸口那边吧──虽然身为受您恩惠才得以走到这里的人来说,我这样子说可能有点失礼,但看嘉纳先生您平常的行径,我想应该也招致了不少人的怨恨。这算是以防万一有人对您怀恨在心、想攻击您,有东西挡着至少不会一下子遭受致命伤,还能有反应过来去应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