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明知自己杀不了杨婵,甚至会被光柱反噬落进圆台周围的水状熔岩化成灰烬,却还是提着乌金剑赶去华山秘牢。穿着整齐的素衣,以报仇的名义去死,已是她给自己划定的最好结局。不负族众,不负沉香,也不负自己。

长剑直刺,不知怎的剑尖竟穿过了光柱,杨婵蓦地攥住剑身,鲜血从雪白的掌心低落,沿着剑刃画出一道血线,她清泠的视线却不在小玉身上,而是落在了复仇者的身后。

小玉顺着杨婵的视线回眸,瞧见一张年轻人的脸,近在咫尺,而那人手上的小斧距自己袒露的脆弱脖颈只有不到半寸,一缕发丝已被锋利的斧刃割下,飘飘荡荡地落入水中,唯余化作灰烟时的一声嗤响。

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微怔的一瞬,她已被沉香拉回岸边。

“你和我娘之间的恩怨由我来顶替,在我救出我娘之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你随便什么时候来取。”他一身红袍喜服,面色却苍白若纸。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应该知道,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远比儿子失去母亲的痛苦要难以忍受得多,这样你报仇的目的非但达到了,而且还事半功倍。”

她淡淡地看向他,红肿的眼眶衬得面上更无血色,“你明知道这样,还让你母亲忍受这样的痛苦?”

“但这样,我自己可以解脱。否则的话,我会阻止你报仇,你报仇的愿望永远实现不了!”

岩洞内流水潺潺,寒冬的温度从洞外传入洞内,冰晶细碎的响声映在心上,仿佛豁开一个透风的裂口。小玉死死忍住眼中暗涌的泪水,唇角却止不住地发颤。

又是冬天,她偷走灯芯的那日也是冬天,从那日起,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头了。他那么聪明,自己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输家。

“好,我答应你。”

目送小玉逃似的离去,杨婵攥紧了衣襟,“沉香,你这样做对她不公平,你明知道她不会杀你的。”

“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父母,因为没有父母也不会有我。娘,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除非我死了。”沉香背过身去,不让母亲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五年来,杨婵亲眼看着天真烂漫的小狐狸一步步走向阴翳无底的深渊,心中痛如刀搅。默然半晌,她终于发现清冷秘牢中,儿子身上一袭耀目的红袍,“你今天成亲?”

“婚礼还没有结束。”

沉香步履沉重地从秘牢山洞中走出,见敖春在那儿等他,心中歉疚万分,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敖春一掌掴在沉香脸上,“你看看,你把她害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