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明知他认错了人,但有一刻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

织田作之助随意地点点头回应这个陌生人:“嗯。”

“还有。”青年的神色蓦地凝重起来。

织田作之助:“还有?”

青年道:“如果你遇到一个孩子,啊,我是说,一个少年。一个……寂寞的少年。可以试试和他做个朋友。”

他向织田作之助提出了如此请求,每一个停顿的标点后都有万千言语。

……和谁做朋友?寂寞的人?

织田作之助听得稀里糊涂,不解其意。不过考虑到这是一个喝醉的人说出来的话,他便囫囵敷衍地应了:“哦,好的。”

“还、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保护好孩子们。”

“什么?”

“请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们。”

织田作之助心说我没有孩子,更没有孩子们,对象都没个影哪来的孩子。

但他表面保持了和醉鬼聊天原则,应付着说:“哦,好的。”

然后这好看的青年笑起来。那是个近乎要落泪的微笑,眼纹说着苦,酒窝却说着甜。

酒馆柔和的顶光照到吧台边,打在他那张清秀的脸上。

他嗫嚅着说:“谢谢你。”

织田作之助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无法,他喝了一口酒,颇为心虚道:“……不用谢。”

*

接下来竹下秋没有和织田作之助聊太多,很快走了。

他怕自己再待久一点,就会丢人地哭出来——像他曾经在织田作之助面前放肆痛哭那样。

多丢人呐。

他比现在的织田先生还大两岁呢。

他想告诉织田作之助好多好多事,告诉他曾经的竹下秋长大了,他洗白身份不再杀人了,他和太宰先生在一起了——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谢谢”。

但是,这也足够了。

秋先生才不是以前那个爱哭鬼呢。

*

青年离开了吧台,织田作之助身边变得空荡,整个酒馆似乎安静下来。

忽然,织田作之助发现——

隔壁座位的吧台上,放着一杯高脚杯盛的酒。是刚才那个青年点的酒。

酒液满盛,杯沿干净,酒液分明一滴不少。

第20章

从秋先生第一次现身到现在,太宰和他共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足以让人形成可怕的习惯。

习惯有人在你起床前准备好早餐,习惯有人每夜关注你的入眠是否准时,习惯一回头,就有人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你。

比这些习惯更可怕的,是秋先生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理所当然到让人几乎忘记,他是会离开的。

*

某一天清晨,秋先生消失了。

他走得悄无声息,什么都没带走,就像太宰出门忘了带钥匙那么寻常,以致于睡醒的太宰以为他只是忘了做早餐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