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集回家时,时间已近三更;远远的,就能看到杨府所在的方向亮着冲天光晕,在黑夜中像是一盏巨大的灯笼,为归来的杨集指明回家的路。
进入坊门,过了十字路口,老远就能看到高大的府门,然而前方百多米外却停着一辆马车,朱粲和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似乎在交谈,而旁边还站着二十多名玄武卫,以及几名打着灯笼的陌生奴仆。
朱粲见到杨集带着一队侍卫来了,便领着与他对话的男子走来,高声嚷道:“大王,这位独孤先生想见你。”
杨集现在还没有到家呢,此时靠近家门,回家的心情更加迫切,此时听说大半夜有人想见自己,心中着实有些不悦,不过想到人家大半夜来见自己,或许有什么火急之事,于是便迎了上去。
跟在朱粲身边的那个青年男子长得相貌堂堂,虽然身着文士服,但是在灯光下却显得英气勃勃,凑近一看,杨集不由又是一愣,这家伙竟然是独孤顺的孙子独孤贤意。
说起来,独孤贤意未到而立之年,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且背靠独孤世家、独孤派,按理说,像他这样一个有能力、有家世、有资历、有后台的贵族子弟,早就应该当上刺史、州长史、州司马了,然而作为家主嫡孙的他,却和杨师道一样,起步点也只是一个县令、凉州昌松县县令。
只是大半夜的,却忽然出现在张掖城,这是什么意思?再嚣张,也得有一个度吧?
其实杨集这倒是冤枉独孤贤意了,他早在几天以前,就从昌松县县令升为内史省(中书省)通事舍人。这个职位虽然只是从六品上,但却掌朝见引纳、殿廷通奏之权,凡是近臣入侍、文武就列,都由通事舍人引导其进退,而赞其拜起、出入诸礼节、四方蛮夷纳贡,也是由通事舍人接受呈进。甚至还有慰抚将士家属、持节巡视的权力。
更重要的是这个职务离皇帝极近,能更好的向皇帝展示自己的才华,而且太子杨昭,还兼任内史令之职,所以朝堂内外,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这个位子上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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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的职位使独孤贤意异常兴奋,而且祖父还告诉他,先当一两年通舍舍人,再通过人脉关系把他调去当一个人口稀少的下州刺史,之后再利用独孤家的势力、财力,帮他把这个下州治理得繁荣富强,出了耀眼的政绩,再把他调回京城当尚书省的中高层官员,不出十年时间,便能利用家族力量把他推上六部尚书的位子,至不济,也能当上六部侍郎。
祖父的话、家族的实力,令独孤贤意深信不疑,他此次前来张掖城,一是离职前必走的程序,若是得个州牧府一个好评,更加利于日后的仕途;二是他的祖父独孤顺也在张掖的独孤家宅子里,他希望在私底下见一见杨集。
见礼过后,杨集也知道了他此来,是办离职手续,于是便指着不远处的府门,说道:“有什么话,到府里再说吧!”
“多谢大王,不过大王凯旋归来、舟车劳顿,在此耽搁大王宝贵时间,已是不该,卑职又怎能入府呢?”独孤贤意彬彬有礼地一揖:“卑职拦驾,实乃奉家祖之命而来,家祖听说您回来了,希望能够与您见上一面。”
“独孤老家主也在张掖?”杨集皱眉道。
独孤贤意微微点头道:“正是!”
“老家主说什么时候见面?”杨集与独孤顺和解以后,独孤家便源源不断的把粮食运来甘州,他们以京城的价格敞开着卖,终于把甘州居高不下的粮价给压了下来;光是这份人情,杨集就无法拒绝。
独孤贤意恭恭敬敬的答道:“家祖后天就要返京了,所以他明天在别庄设宴,万望大王赏脸。”
“明天肯定不行!”杨集断然摇头,解释道:“我离开这么久,甘州积压了许多必须由我来处理的大事,更何况裴相国还要问我与西域有关的事情,两者都与国事息息相关,我哪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