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了也不为奇。”中年男子微笑道:“每年都有不少西域商人在凉州、去关中,也有人去了中原,所以只有遥远的巴蜀人、江南人才与不熟悉我们。而听尊驾的口音,应该是洛阳雅言,所以我判断尊驾是中原人,而若是逛过街、进过店铺的人,对于我们并不陌生,所以我又判断出尊驾是很少逛街、进店铺的人。”
“兄台好眼力!我的故乡是中原的豫州偃师,虽然先后在关中、并州居住过,但的确没有逛街、进店铺。”徐文远认同了他的判断,然后又问道:“但不知凉州有多少西域商人?”
“这个不好说!”中年胡商说道:“但我知道光是往返于凉州的异域商旅,就有数十万人。”
徐文远又问:“难道卫王就不怕这数十万人作乱?”
“谁敢啊?”中年胡商闻言失笑道:“我们千里迢迢的跑来大隋,目的是赚钱。而我们仅仅只是来回一趟,获得的利润就足够一家人挥霍一辈子,又何须作乱?”
“这么值钱的货物,难道你们就不怕半道被人劫去?”徐文远惊讶的问道。
“凉州境内治安极好,几乎不存在土匪沙盗了,西域的治安稍微差一些,不过我们的车子上,只要插上大隋的旗帜,就算最凶狠的马贼也会让路。”
“嘶~”徐文远和王孝通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区区一面大隋的旗帜,就能令凶狠马贼让路?这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徐文远心中既是震惊,好又是骄傲,但更多的却是好奇、难以置信,他颇为激动的问道:“难道域外马贼也怕大隋不成?”
“也不是这么说!”中年梳理好措词之后,才说道:“西域和西突厥两部、铁勒两部尽皆敬畏伟大的战神,他们害怕伟大的战神算账,所以只要看到有‘隋’字旗帜的商队,都会加以保护。若是某个获得‘隋’字旗的商队遭到马贼袭击,他们都会出动大军将这支马贼剿灭,久而久之,马贼都知道拥有‘隋’字旗帜的商队不好惹,于是就不敢袭击了。”
“……”徐文远、王孝通面面相觑。
“战神?尊驾说的战神,指的可是我大隋王朝的卫王?”问这话的,却是王通身边的唐国公世子李建成,李建成的姑父是太原王氏家主王裕,自己又是王裕的女婿,故而以王氏亲戚的名义跑来看热闹、长见识。
“不错,卫王就是丝绸之路上最伟大的战神,凶恶的突厥人、铁勒人、西域人在他面前就如羔羊一般,连当奴隶的资格都没有。”名胡商颇为骄傲的道:“西域各国受西突厥二部、铁勒两部控制,而西突厥二部、铁勒两部的可汗又十分敬畏伟大的战神,所以他们只要看到拥有‘隋’字旗帜的商队,都会加以保护,免得战神找他们算账。久而久之,马贼们也知道有这‘隋’字旗的商队惹不起,一旦招惹了,就会遭到各国军队的打击。”
说到这里,这名胡商又疑惑的问道:“看你们的装束、气度,应该是大隋最尊贵的贵族,可是你们竟然连自己战神的事迹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思议了,我的天呐……”
“……”众人大是尴尬和狼狈,他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商贾、被一个异族商贾鄙视。
不过想到异族强者为尊的禀性,以及杨集这几年对突厥的凶残杀戮,也便理解杨集在西域有此令人敬畏的名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胡商走后,李建成苦笑着向王通说道:“王兄,我第一次知道,我是如此的无知。”
“他们在凉州讨生计,自然不遗余力的吹捧卫王。蛮夷之辈只知崇尚武力,焉知天地之大、人间正道?卫王在他们眼中是战神,岂知卫王在中原声名之狼藉?”王通冷哼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狼藉?
李建成看着王通的背影,不禁叹息摇头,一两年也许是,但今日已经毁誉参半了!若是他再借助丝绸之路的便利,将凉州经营成最富庶的大州,日后还有谁说他名声狼藉?
也许有,但那也是士族、贵族,而不是人数众多的寒门、百姓。
一路上,一行人不再说话,而是观看张掖风貌。沿路又拦下一结胡人、少数民族百姓询问,这些人话语并不顺溜,但却骄傲的以大隋子民自居,甚至连自己的本来的种族都羞于提起,经过详细了解才知道这些人大都是都是立了功的奴隶,他们之前是突厥和吐谷浑的兵,但事到如今,却已经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曾经的种族和国家了,如果再加以细问,这些人差点就翻脸了。
众人徐行良久,徐文远才向王孝通说道:“卫王昔日曾经提过‘天朝上国’这个词汇,今日见到胡人以身为大隋子民为荣的气度、骄傲,方知何为天朝上国!”
王孝通没有接话,只是默然的观看街道两边的风物。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遇上太多以大隋子民身份而自傲的‘少数民族’了,也看到许多异族人对大隋子民的渴望。
光是从这一点来看,杨集就做到了很多先贤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了。由此也可见,一味对异族怀柔的政策,着实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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