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未必有享清福的心思,但以后的作战,他却不必再亲历亲为。
只要坐镇金州,军事行动便全交给郭大靖,他只要审阅过作战计划,提醒指点一下,也就是尽到了主帅的责任。
年纪大了,精力有所不济是一方面。功成名就,不让朝廷赏无可赏;再加上对郭大靖的绝对信任,都使毛大帅可以轻松且清闲下来。
想得更长远的话,毛文龙也要为自己留后路。
封侯之后,解除兵权是早晚的事情,是否遵从圣旨,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万一不得不去兵部,或者是都督府任职。领兵在外的郭大靖,以及东江诸将,就是他的倚仗。
从现在来看,郭大靖是最有能力的接班人。而只要东江镇依然强大,无论是僻处海外,还是朝堂为官,都将是他的后盾和保障。
而能保持东江镇发展壮大的,除了郭大靖,还能有谁?连毛文龙都自愧不如,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特别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郭大靖对于皇权的篾视,对于皇帝的不满,就更是让毛文龙感到放心。
如果郭大靖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唯皇命是从、唯皇帝马首是瞻的人,反倒会让毛文龙不敢放心。
试想,假如一纸处置他的圣旨颁下,郭大靖就能把他拿下。这样的手下,如何敢放权?
郭大靖喝了一圈酒,也有些头晕脑胀。看到毛文龙伸手相招,他晃悠着走过去,拱手施礼,笑得傻傻的。
毛文龙伸手示意他坐下,笑着说道:“刚刚本帅与陈副帅聊了一会儿,现下东江镇的财政已经比较宽裕,以后再购买武器物资,就不用你再拿钱了。”
郭大靖呵呵笑着,说道:“虽说末将对钱财并不如何在意,可东江镇财政宽裕,能够自给自足,却是大好事。”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即便没有朝廷的支持,东江镇也能抗衡建虏,并占据上风。”
“朝廷的支持,是肯定有的。”郭大靖端起茶杯,喝着茶水,说道:“末将以为,大概能从关宁军那边分薄到一百多万。”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一百多万就够了。哪怕不给银子,以战马牲畜或其它物资相抵,也可以。”
军票的发行和回收都是有规划的,再加上百姓耕作生产所创造的价值,使得军票的价值比较稳定,也被军民们所接受。
东江镇内部的循环完全形成,且运作良好,使得金银能够集中于对外采购。朝廷发的军饷不多,可一年几十万,基本上都由官府所支配。
今年军队扩充后,将向朝廷奏报,哪怕朝廷只承认东江镇有四五万人马,军饷与关宁军持平的话,一年也能得到一百来万。
这就是郭大靖的估算,还是比较靠谱。既没有虚报,还把朝廷的吝啬给考虑在内。
而且,向建虏走私绸帛,换取参貂,来回便赚了将近百万;赏功银,六七十万;郭大靖私藏运回的又是近百万。
这样算下来,哪怕朝廷分文不给,东江镇独自支撑个三五年,也不成问题。
“土地就是财富,人口能够创造财富。”郭大靖笑道:“土地靠东江军收复,人口嘛,灾民遍地,朝廷视为累赘,东江镇却欢迎之至。”
良性循环的机制和环境,会使得东江镇越来越强大。毛文龙虽然不懂新名词,但这几年的发展也让他感悟极深。
“军兴之后,前前后后逃离辽东的辽人不下百万。”毛文龙很是遗憾,也很是感慨地说道:“东江镇要早有郭大靖,何至于有数年前的困窘之境。”
郭大靖挠了挠头,说道:“若无毛帅,又何来东江镇的从无到有?”
毛文龙哈哈笑了起来,捋着胡须说道:“这两日,还需要你在旅顺,把军队调派安顿好,物资方面,你心里最有数,如何分派,助陈副帅一把。”
“应当的。”郭大靖痛快地点头答应,说道:“军队扩编也是耽搁不得,末将还需要向毛帅多请示,请毛帅多提点。”
“派人给家里送个信儿,也就晚回去两三天。”毛文龙微笑着说道:“你去与众将饮酒吧,本帅酒有些上头,便先去休息了。”
摇了摇头,毛文龙又慨叹道:“到底是岁数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