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跑得越远,魄力虽然够大,人员和物资的损失也会更多。
路途漫漫,又多是荒芜之地,沿路如何住宿,如何补给?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人,几十万人不死上一半,怕是也到不了黑龙江。
当然,建虏不必一步到位,先到海西,缓冲休养一下,再向北走。至于有多少时间,就看东江军的追杀有多急了。
“建虏叛明时,根据地在建州,出动人马攻掠辽东,自是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郭大靖继续给方正化讲解着,“但北窜则完全不同,没有根据地,没有耕种,没有补给,与逃亡没什么两样儿。”
他想到了当初被建虏强迁时的惨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杀机从心中升腾而起。
方正化略有些奇怪地看了郭大靖一眼,郭大靖仇恨建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在公开场合,暴露出如此大的杀气,却极为少见。
郭大靖与方正化的目光对视,情绪稍为收敛,缓缓说道:“建虏锐意进取的精神已经完全丧失,人心涣散,分崩离析是可以预见的。”
方正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建虏败亡在即,谁不给自己想着后路啊?”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多尔衮请降,郭帅会接受吗,会留他一命吗?”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但这要朝廷同意。”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谁不知道,现在东江镇的奏疏,基本上都是上奏即准,只要不是太过分。
也就是说,接不接受建虏残部投降,毛文龙和郭大靖便能作主。但郭大靖把责任推出去,显然是斩草除根,不给建虏给生路。
方正化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就此事深谈。反正,只要能够平辽,皇爷是不太在乎这些的。
郭大靖除了仇恨,其实还有更加深远的想法。简单地说,就是要给东江军树立敌人,不断地开拓进取,始终保持蓬勃的发展势头。
虽然虎墩兔也算是一个,但郭大靖觉得不够,也不经打。
有建虏残余未灭,东江军便有更充足的动力,不断地向北开疆拓土,将开发东北作为己任。并借广袤肥活的黑土地,奠定最为牢固的人力和物资基础。
当然,那是陆军的责任,郭大靖已经计划好,把主要精力放在水师,或者叫海军的发展上。
五年,郑芝龙你准备好了吗?
方正化与郭大靖并马回营,却根本不知道他的思绪又转到了千里之外,与辽东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的南海。
…………………
夜幕降临,河水闪射着粼粼的波光,但更耀眼的,却是浮桥上的熊熊火光。
数万步骑会师,压迫着建虏的机动兵团,又有水师不断逼近,唯恐被毁桥断路的建虏全部逃到了太子河北岸,并放火烧桥。
火光映照着阿济格的脸庞,阴晴不定,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如何。但从他紧闭的嘴巴,皱着的眉头,也能猜出八九。
对岸人马喧嚣,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边。河中船只亮起航灯,同样是无边无际的船队。
终于,阿济格或是叹息,或是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敌人势大难敌,我军能够全身而退,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个结论一出,证明阿济格的决定是明智而正确的。尽管全身而退是夸张之语,但建虏机动兵力的实力犹在,也是事实。
随同阿济格一同过河的奴酋们并没有异议,反倒是很庆幸。如果碰上头铁的主子,非要与敌人决一死战,估计他们都要葬身南岸。
“贝勒爷,您率军回营休息,奴才带人巡逻监视。”鄂勒布主动请缨,承担起夜间的任务。
阿济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提醒道:“辽阳还在我军手中,敌人想必是不能过河进攻的。但也不可轻忽,有情况随时报告。”
“奴才省得。”鄂勒布躬身领命,说道:“请贝勒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