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映着清冷月光的剑锋刺向身后, 载着如霜剑意,快得不可思议。一片天青的衣摆往后略去,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眨眼间,已退出数丈外。

黎秩也看清了来人是谁,却没有半点收手之意。适才练过的几遍剑法算是热身,眼下有人主动过来,他便当做练手了,长剑紧追其上!

剑锋一往无前,透出阵阵杀意,可来人却只顾躲避,并不还手。

哪怕他功夫再好,身法再妙,在十数招后,九斤长剑依然迎上了他的脖颈,他不再退,剑锋亦止住。

黎秩剑指来人。

“为什么不还手?”

来人着一身天青长衫,身形颀长,眉眼温润,此刻正含笑望着黎秩,“听闻教主受伤了,不敢乱来。”

黎秩眉头一紧,冷着脸收回剑。

“刀剑无眼,日后我练剑之时,二堂主还是莫要靠太近。”

此人乃是教中二堂主温敬亭,七代教主的义弟兼心腹,原圣教左护法,二十年前在江湖也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名,如今只在教中管着财务。

温敬亭听到黎秩煞有其事的训斥,眼里笑意未减,“教主前些时候才受了伤,还是不要舞刀弄枪为好。”

“我早已痊愈!”黎秩故作冷脸,重又举起长剑指向温敬亭,“若是温堂主无事,亦可来给本座来练练手,本座许久未领教温堂主的功夫了。”

温敬亭道:“那就是属下老了,身子不利索了,不敢乱来。”

黎秩一脸扫兴,提醒道:“温堂主今年还不到四十。”

温敬亭耸肩,“教主身体不适,属下自然不敢与教主动手。”

黎秩手里的剑仍指着温敬亭,他眸光一转,饶有兴趣地问:“倘若本座要杀你呢?你也不还手吗?”

“那要看教主究竟是为何要杀我了。”温敬亭不慌不忙,笑说:“若是教主冤枉了属下,属下自然不甘心。若是属下犯了错,属下愿领死。”

温敬亭笑看黎秩,脸上满是无辜,“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

这只老狐狸比黎秩还坦然,黎秩顿觉无趣,放下手里的剑。

在他的众多长辈中,温敬亭心机深沉,手段也狠辣,为人较偏激,可有很多道理,都是他教黎秩的。有王庸与红叶放纵无度的宠溺下,常让黎秩吃瘪的温敬亭也让他学到了不少。

可黎秩回到伏月山上已经两天了,现在他才来,让黎秩多打量了几眼温敬亭。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狡黠的黑眸里藏得全是算计,只不过,他对黎秩也是真的好。

他的好与其他人不同,有底线,不会无条件赞同黎秩的意愿。

黎秩这教主之位,也是他手把手教导着才慢慢坐稳的。比起另外两位前辈,他于黎秩更像是朋友。

一个与黎秩多年来你来我往,无伤大雅的互相算计着的朋友、老师,他的教导方式总与他人不同,将自己当做黎秩的对手,激起黎秩的好胜心。

黎秩深深看了温敬亭一眼,无声将长剑归鞘,转头就走。

温敬亭十分自觉地抬脚跟在黎秩身后,笑问:“黄沙帮的事情,教主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待吗?”

黎秩很不想提此事,黑下脸说:“你要什么交待?”

“总得让属下知道教主是个什么意思。”温敬亭道:“黄沙帮帮主是你杀的吗?不管是不是,教主现在又如何看待六大门派的讨伐?”

温敬亭又问:“这些事,三堂主未与教主说过吗?”

确实未说过,黎秩回来方才两日,也闲了两日,将伏月教交给两位堂主打理,他放心得很,谁知温敬亭还是找上门来了,非要他拿主意。

黎秩往前的脚步一顿,回眸斜着温敬亭,“温堂主怎么看?”

温敬亭总挂着温和浅笑的脸上透出几分凉意,张口欲言。

黎秩说道:“明日正午叫上所有人来往生殿,到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