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国公爷不得已扔来一件大氅,总算掩了某人风华,百姓遗憾退去。

睡梦中的小公爷自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脾性惹了这么大的乱子,幸亏国公府训练有素的侍从对此习以为常,这才没惹出大乱来。

梁昭歌翻身下马,牵住祝久辞晃他手臂。

祝久辞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走吧。”

灵隐寺前万级长阶云雾缭绕,纵是位极人臣的权宦亦要一步一阶踏上去。清晨熹微,百官齐上青山,石阶被薄雾遮住,一时似是群臣踏于云上,往那不知尽头的仙宫去。

千阶过去,回望山下,大雾磅礴翻滚,云卷云舒,不见来路,再转身仰观幽幽尽处的灵隐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悲叹自身渺小如蜉蝣,卑微蝼蚁攀爬而上,再加上登山劳苦,往日骄纵的大臣全都卸下身架,只觉苦累不堪,更是惧怕顶峰之上俯视万物的圣上。

老祖宗定下的这一规矩给予纵享京城奢靡的群臣一记警钟,骄奢懒惰者痛苦万分,励精图治者早已登顶回望。

被老祖宗打压的除了肥头大耳的大臣们,还有那同样骄纵的小公爷。

祝久辞虽是甚少乘马车,但平日里也不过是在醉仙楼与国公府之间走动,几乎没什么用到腿脚的地方,此番登山实是痛苦万分,几乎手脚并用往上爬。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懒得等他,早已扔下自家宝贝乖孩儿走在队伍前列。

梁昭歌在一旁盈盈跟着,碍于祖宗礼数不能扶他一把,只能心疼地在一旁看着。

“小公爷歇歇脚么?时辰尚早。”

祝久辞摆摆手,弯着腰又爬上去三阶,扭头一看梁昭歌,美人飘飘欲仙,容颜精致,薄汗未沾,哪有爬了千阶的模样,谁人能相信这是在府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他不可置信道:“昭歌不累么?”

梁昭歌摇摇头,趁着旁人不注意迅速扶一把祝久辞:“我又不似小公爷这般懒……”惰。

“昭歌!”

梁昭歌闭了嘴,悄悄松开手跟着他往上爬。

雪白狐绒昭君帽挡住了大半容颜,旁侧大臣只看见一人颀长身影,却不得窥见真容,再瞧见旁边累成狗的祝久辞,一时也看不见梁昭歌那一半的美景了,纷纷摇头走开,继续自己的苦路。

“五千整。”梁昭歌道。

祝久辞腿一软啪嗒坐下去,仰着头大口喘气,大团白气呼出,转瞬间消失不见。

“你还有心情数那个!”

梁昭歌低头捏自己衣袖:“总也无趣,数着玩。”

祝久辞仍是不相信:“你方才不还在和我闲谈?”

这一路上梁昭歌可没少说话,传奇志怪的话本故事讲了七八个,竟还能分心去数那阶数?

梁昭歌道:“又不影响。”

祝久辞顿时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侮辱,愤愤站起来一鼓作气爬上十几阶去,将梁昭歌远远落在后面。

踏着欲烈的阳光慢走几步,那人悄无声息跟上来,和他差着一级往上走。

祝久辞向远处看去,卷云遮住了山下城池,繁华浮夸的京城生活藏在暗云之下,尔虞我诈,悲欢笑语,尽在一方水土。他忽然心中一恸,转身冲着梁昭歌道:“今日过去,一切都好了。”

梁昭歌不解他这话,正要开口,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他们二人之间冲过去,撞到了祝久辞肩膀,梁昭歌连忙扶住他。

陈清焰站在五级阶梯之外回头,居高俯视,傲然不可方物。

他挑着下巴道:“对不住啊,梁司乐。”

撞的是祝久辞,道歉的话却是对梁昭歌说的。

祝久辞暴脾气要冲上去,平日里这人如何惹他都是无用功,但是只要涉及梁昭歌,便是一句话也能让他火冒三丈。

陈清焰轻笑一声,等着他冲上来。

梁昭歌拉住他,“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