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拂晓时分,雾气浓重,天子峰悬索桥如浮游在云端的黑蛇,桥另一边是漆黑的溶洞,一眼望过去像猛兽的巨口,幻觉中似乎能看到尖锐的獠牙。
山巅的这场戏,拍的是阮骄受仙门排挤压迫,自甘堕入魔道,仙宗后山结界大破,通往魔宗之路的堕桥出现。
阮骄的化妆此时已大变,不再是仙门倔强小乖乖,长眉斜飞入鬓,上了淡淡的眼线,眼角微扬,一丝不苟系起的发髻散落下来,整个人显得偏执阴郁。
山中气温极低,阮骄裹着厚羽绒服,抱着暖手宝,衣服里贴满了暖宝宝,还是冻得缩成了一个球。
导演在一边激动地扯着剧本,吐沫横飞地说戏。
一切准备完毕,阮骄站起身哆哆嗦嗦撕下满身暖宝宝,穿着单薄飘逸的戏服,全凭一身浩然正气御寒,快步走到悬索桥头。
道具师傅送上一只惨白的竹骨灯笼,灰蒙蒙中只一抹半死不活的烛光,阮骄觉得自己在演聊斋。
周围静的出奇,空旷的山谷深处传来奇妙的嗡声,细雪如盐,不像平地上那样随风悠扬,而是从谷底冲上来,在雾气中莫名地打着旋,不肯落下。
桥板被细雪和雾气浸湿,变成一片斑驳的褐红色,阮骄呼出一口氤氲寒气,独自走到悬索桥中心,突然腰间一松,宗门玉牌落地,可能是刚刚抖暖宝宝时弄开了。
阮骄一时恍惚,他低头看着被雪水打湿了猩红挂穗的玉牌,躬身捡起,只默然地瞥一眼,袍袖猛然一抖,玉牌在雾霭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坠谷底。
谷深处不知有什么,突然一阵邪风卷过,谷底崖边腾起黑雾,紧接着喑哑鸦叫四起,一群被惊动的乌鸦破雾而出,悬飞在阮骄头顶,久久不肯散去。
摄像机意外地扑捉到这惊奇一幕,导演紧张地盯着监视器,直至阮骄走到悬索桥尽头。
在桥尾的摄像组给了阮骄一个特写后,导演满意地叫了“cut!”
大家都围到监视器前会看阮骄撩袖一震,两指弹飞玉牌,黑漆漆的一团惊鸦腾起,桥头仙气飘飘,桥尾瘴气腾腾,几乎完美到无需后期的气氛,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阮骄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羽绒服,魔尊大人装逼结束,开启了取暖全靠抖模式。
突然有位工作人员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干活干得热气腾腾,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青色的对襟盘扣僧衣。
阮骄在寒气逼人的崖边愣了愣,朝他脸上看去,那人捂得及其严实,棉帽围巾居然还带着墨镜,也不怕掉悬崖底下去?满脸就剩下一个直挺的鼻子。
似乎感受到刺人的目光,那人抬起头,大大方方看着阮骄,不像其他工作人员似的,要么打招呼,要么点点头,他一动不动,扎了几圈的围巾下,似乎有个笑容逐渐展开。
他主动摘下墨镜,一把扯下围巾,露出完全展开的笑容……
阮骄觉得头皮一炸!
陌生的脸,熟悉的邪气笑容,阮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置身云顶山逍遥宫,阿释含在坐前笑杀教众。
他和阿释含在《问鼎苍穹》里真情实感演了一出,兄弟反目成仇,我被杀到退服,正是阿释含背后一刀,让他最终跳了凤息崖,穿越成了基佬阮。
穿越还要组团吗?这他娘的是拼多多吗?把他弄来干嘛?给我点赞吗?这本书都快变成大型架空悬疑玄幻不科学乡村爱情故事了!
阮骄神情紧张,却没想到那个气质颇像阿释含的工作人员,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哈着寒气,满脸堆笑地走过来,“阮老师,打扰了,能跟您合个影吗?”
第11章
阿释含的影子从他身上倏得抽尽,只剩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站在面前,“阮老师?阮老师?”
阮骄一身冷汗,被冻得扭头打了好几个喷嚏,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难道刚刚都是幻觉?
他面色麻木地与工作人员合影,突然起手加了力气,一掌虚拍在对方肩膀上,体内蹿过微小的电流。
男人毫无防备,直接被拍飞出去,幸好后边忙碌拆摄像轨道的人多,七手八脚地拦下来,忙活中都以为他是滑到。
阮骄扶额,接连事故,他觉得自己有点魔怔,差点流下庆幸与懵逼交织的泪水。
从山上下来,连冻带吓的阮骄光荣感冒,喝完药,捂着被子睡了一天还是没能爬起来。
导演给他放了假,带着宋祺熯和郝凌再度上山,留下没戏的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