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了。

前世十八岁到这一世马上二十了。

他已有整整十年未见过父母了。

母亲抱着他哭的稀里哗啦, 父亲站在一旁强颜欢笑着,他勉强扬起一个笑容, 然而充满苦涩。

他哥则一脸阴翳的站在一旁,半垂着头, 阴影打下来, 叫他平添三分杀气。

然而沈裴却总是时不时的朝他投递来,关心又担忧的目光, 一向能言善辩的语言艺术家, 此时欲言又止,满腹的话想要说, 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母哭个不停,但与之前沈肆睡梦中听到的那惨烈而绝望的哭声相比, 现在的更多的是庆幸, 更多的是大难不死之后的恐惧发泄。

一年多了。

她的阿肆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一年多不见了。

“你不要怪妈妈啊,妈妈也是没办法...妈妈不应该把小阿肆一个人丢在家里的......”沈母哭的痛彻心扉,她抱着沈肆, 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似乎要把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愧疚和不安全都发泄掉似的。

沈肆愣了一下,笑了,他回报母亲,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快的安慰道:“没事的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哭了,我没事的。”

沈母微微退后,看了少年打着石膏的腿一样,顿了一下,哭的更凶了。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沈父看不下去了,连哄带骗的把人带了出去,让她稳定稳定情绪,不要打扰自己儿子休息。

这一双夫妻离开了,便只剩下三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了。

沈裴虽然疼弟弟,但是这时候真的说不出来什么话。

他口干舌燥,喉结危险的一滚,用轻柔低沉的声音说道:“放心,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分明是这么温柔的声音,却好似锋利的剑携裹着寒霜扑面而来,叫人背脊生寒。

沈肆却毫不在意,他笑弯了眼睛,甜丝丝的说道:“好的喔。”

沈裴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说道:“给你带了很多东西。等会儿去看看?”

沈肆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东西,他现在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为了不扫兴,他还是一脸开心的点头了。

沈裴看了周瑾一眼,转身出去了,带上门前,他半个身子探进来,悄声说道:“我知道你和陆昀离婚的事情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阿肆开心就好。”

“哎呀不就对象嘛,要什么样的都有,哥肯定帮你拐回家。”沈裴朝着沈肆眨眨眼睛,关上门,出去了。

沈肆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他虽然不太知道沈裴究竟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沈裴能这么说,他就很开心。

回忆纷沓而来,那么多高高在上,带着鄙夷的脸一张一张,仰着下巴,嘲讽和奚落也随时而来——

每个人都在说,“你也配得上陆昀?”

但至少......至少他的家人不会这么想。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跟他血脉相连的,同样姓沈的这三个人是最爱他的。

且永远矢志不渝。

沈肆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八卦的周瑾,看着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大少麻溜的给他削了个有棱有角,就是没多少肉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