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信了竹真的威胁,他说只有自己继续帮他才能保住娘亲性命……他说帮了他不但不会伤及迟新因、事成还会与自己归隐。当真,在最艰难的时光两次翻动娘亲存起的文件传递消息给竹真。
她当真在竹真和五皇女的手下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把矛头对向了亲人。
“现在,以后,都不会了。”迟染无颜直说,算是默认。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却仍觉苍白无力。她有何颜面……面对娘亲,封执玉,迟府。
“你怎么可以……”
封执玉的声音在颤动,已无法再说下去。
说什么呢?都是妄言,都已无用。
眼中有泪光闪烁,他闭上了眼睛。
迟染想要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清泪,想要告诉他自己会如何让前世那些人血债血偿。可是自己呢?如何原谅……自己又是否值得被原谅?
眼前的男人脸上痛苦的神色无以言表,他获得了最不想承认的答案。迟染不知如何应对,才算是对的。她是迟府没落的推手,是他一生悲剧的根源。
她几乎要以为今生今世也许就这样相濡以沫,却在瞬间撕裂了表象。
要是,从头来过的只有自己就好了。那样可以将过去的不堪当做梦一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一切重来,都做对的事情,会是好女儿、好妻主。自己会无人知晓地赎罪,获得新生,将黑暗的面目深深埋藏。
但黑暗是不该被埋藏的。一个人重来,当做那一世不曾存在,不过是逃避罢了。
现在他站在这里,无声控诉,提醒自己一切都真实发生。
“对不起……”迟染能说的不多。
“我知晓你并不喜我,这也许还有我性子的原因。但是……我以为你只是性喜贪玩,贪慕竹真长皇子,又无意担起家中事务。”执玉哽咽的声音已经平复,此刻嗓音澄澈犹如泠泠清泉。
“娘亲始终不愿对你起疑,也不怨你无甚出息。只恨你不能呆在府里,要去那是非之地。”
“而你,又如何能……当真出卖娘亲?”
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看着她,眼神深邃。
迟染只觉得如芒在背……她想要跪下,但那看起来像是救赎的借口。她想要说那一切并非本意,但听起来更像是狡诈的辩解。
迟染不想逃避、无意辩驳,她想将一切承担起来,尽管这一切都很沉重。
“执玉,从前听信奸人,害了迟府、娘亲与你的是我。我无意辩解。”
书房明亮的阳光照在少女身形的迟染身上。红色春衫,明艳容颜,在厚重的楠木书架映衬之下有如跳动的火焰。
“但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一世多么不同。我所有的罪行,你是这世间唯一的见证人了——重来于我而言是赎罪。我会洗刷从前所有的罪行。”
也是复仇,我还会让所有曾经操纵我而伤害你们的人下森罗地狱。
“重来是机遇……如果可以,我愿你平安喜乐,愿娘亲一世安稳,愿迟府门楣光耀。”
而我将倾尽一己之力,一个一个……干掉那些奸臣,竹真,甚至五皇女。这句话不与你说,因为那是我的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