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这是诗人白居易在浔阳江头听琵琶女弹奏时的形容,时人也多以此句赞扬琵琶乐者高超的技艺。

然而元三娘所奏之曲,高处如鹤唳九霄,嘹亮悠远;低处如清泉石上,婉转动人。其中意境与《琵琶行》截然不同,更像是天高云淡之时登高远眺,神清气爽。

映衬着当下的秋山红叶,清泉石上,更是让人不觉陶醉其中。

一曲奏罢,四下皆静。

直到元三娘起身行礼,众人才从琵琶声营造的氛围中抽离出来,纷纷拍手叫好。

“这元三娘的琵琶果然名不虚传!”苏致远不禁感叹道:“难怪江南那些眼高于顶的文人虽对她的行事常有争议,却无人质疑其才能。”

周祝赞同的点了点头:“是极是极,这元三娘不过碧玉年华,一手琵琶弹得如此出神入化,竟比多少苦学数十年的乐者都要强上百倍。”

郎明庭倒是不觉得奇怪。

精怪修行不易,需数十年乃至百余年才能修成人身。元三娘看上去年纪尚小,实际上不知道是个几百岁的妖精呢,能将琵琶弹得如此之好似乎也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道之后要怎么才能在她身上获取关于《阿秀篇》的线索呢?想到这里,郎明庭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突然,郎明庭感觉坐在身旁的苏致远激动了起来:“来了!”

郎明庭回神一看,原来元三娘正从婢子手里接过了一幅画卷进行展示,想来就是本次诗会的重头戏——《秋日宴饮图》。

提到“宴饮”,大多数人会想到一群人觥筹交错的场景,但这幅《秋日宴饮图》却不同。

玉镜高悬,山间湖泊在这朦胧的月色中波光粼粼。离岸边不远的乌篷船上,一席羽扇纶巾的书生独立船头,正将一杯清酒撒入湖水之中。

而在那湖水之中,隐隐能看到各色的游鱼朝着酒水撒下的地方汇聚,似乎是来赶赴一场与故人的宴会。

周祝于书画方面没什么研究,隔着人群探头看了半天以后略有些失望地说:“都说元之秋擅画美人图,我还以为今日能见识一番呢。”

“此言差矣。”苏致远对此倒是有几分了解,他道:“虽说元之秋擅画美人,但是他绝不仅仅只会画美人,他也擅画山水和花鸟。只是元之秋这个人素来风流不羁,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为秦淮歌女吟诗作画,故他的美人图最为人所知。”

“原来如此。”周祝有些意外,“倒是不曾听闻这些。那这次的《秋日宴饮图》岂不是相当珍贵?”

苏致远摇了摇头:“珍贵倒也谈不上,只是元之秋的山水图相对来说确实比较少见罢了。”

“哦……”周祝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一把拉住苏致远就往前走;“站在这后面看都看不清楚,随我去前面仔细瞧瞧,我倒要看看这元之秋画的山水图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哎哎哎啊!”苏致远被周祝拉着向前走去,一边不忘回头叮嘱一下郎明庭,“明庭,你要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就先坐那喝茶醒酒啊,不然明天你又要难受了。”

“哎呀,明庭他只是体质较弱,又不真是个病秧子。”周祝颇有些无语,“你别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明庭受得了我也受不了了。”

郎明庭倒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家表哥这唠叨的性格。“好好好,表哥,你快去吧。”然后举起茶杯向苏致远示意,“我能照料好自己的。”

苏致远看郎明庭确实没有不适的模样,这才放心地跟着周祝往前面去近距离观赏书画了。

耳边暂时清净了,郎明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清茶,原本紧张得不行的情绪也因为系统的安慰和方才的乐声渐渐放松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何心口隐隐约约的疼痛感却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了起来。

郎明庭深吸了一口气,半伏在桌上试图缓解一下这如海浪般延绵不绝的痛意,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将他击溃,郎明庭只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