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到达码头的时候,天色已晚。
“我的老天爷啊。”苏致远一踏上码头,便连声抱怨道:“这几天可真是把我折腾得够呛,现在踩在地上都还感觉在晃荡。”
朗明庭一边指挥随行的下人收拾带来的行礼,一边随口安慰道:“待会回客栈休息一晚便好了,我已经打发栽云去大舅舅家报信了,等明天一早我们收拾好带过来的礼物,再上门拜见。”
“那就好。”苏致远揉了揉额头,“快快快,我现在晕得很,得抓紧时间去躺会。”
郎明庭点了点头,又四处张望了一番,正好见着许大独自一人从船上下来。
“许兄!许兄!”郎明庭朝他招了招手,“许兄可有落脚的地方?若是没有,不如同我们一起去定好的客栈休息一晚啊。”
许大是临时决定来邬镇的,哪里会提前定好落脚的地方?
眼下天色渐晚,他也就不再扭捏,当下应下了郎明庭的好意,“那就麻烦郎兄弟了。”
正好朗明庭这边也把事情安排好了,便带着一行人朝提前预订好了的客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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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苏致远因为还晕着,着实起不来,连早餐都不准备吃。朗明庭只好自己下楼点些东西吃着。
因着正是吃饭的时辰,大堂里的空桌已经不多了,朗明庭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在等菜的间隙习惯性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
突然的,他注意到了邻桌两个本地人的谈话。
“你也做了那个梦,对吧?”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声音说道。
他说的是本地的方言,好在邬镇的方言与越县方言有几分相似,才不至于让郎明庭听不懂。
“是啊。”另一个年长些的声音说道:“我敢打赌,整个镇子上的人这几天都做了同样的梦。”
“真是稀奇,居然真有神仙托梦这种事情。”年长者继续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求神拜佛是件最无用的事情,现在却真的见到了神迹,看来以后得多去土地庙拜拜了。”
但很显然,年轻人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比起这个,我觉得这件事本身更让人不安。”
“嗯?此话怎讲?”
他们放低了声量,郎明庭不得不稍稍往后倾了倾身子才能继续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想啊,托梦的是我们邬镇新上任的土地公,但是却不是为了预警天灾人祸。”年轻的声音中带着些愤愤不平,“只是为了他一个凡人朋友,就这么大阵仗。搞得整个镇子兵荒马乱的,这可不是个合适的做法吧。”
“唉。”年长者叹了一口气,“元家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无论是对于飘渺世界的神佛,还是对于俗世的官老爷,我们普通人都只是能够利用的物件而已。谁会真的把我们当回事呢。现在只是需要我们去招待他远道而来的朋友,甚至已经算得上是给我们的荣耀了。你等着看吧,到时候多得是地主豪强想要抢着招待人家。”
“这......”年轻人一时哑口无言,只能跟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不说那么多了。喝酒,来,我给你再倒一杯。”
两人不再多提这件事,而是转而推杯换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