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和沈奕牵着手,走在青石巷中,街并非宽阔平坦,高低起伏,曲折蜿蜒,多有桥有水,小溪潺潺,绕过一户户的人家。
沈奕便是在这江南长大,一年多未回,这再回来,心境已大不相同。
秦溯跟沈奕聊着这江南,倒是比沈奕这江南长大的还要熟悉些。
走到一桥前,提裙拾阶而上,沈奕站在桥上,看着撑篙而过的小船,“子寻可曾见过雨中江南?”
秦溯想了想,只想起前世一次来江南治理水患,看到的在大雨中的奔逃哭喊。
摇摇头,秦溯立在沈奕身旁,“未曾见过。”
“细雨江南,说不出的美,滴滴答答的雨敲在那瓦片青砖上,如同水墨晕染,若推开门,在街上一瞧,薄雾缭绕,鼻尖氤氲着水汽,墙角带着青苔的青石路上存着大大小小的水坑,细线一样的雨落在水坑中,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沈奕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垂下眸子,“我知晓的也就这些了,还听人说过雨中西柳,广湖青烟,九楼玉塔,不过我皆未曾去过,雨天我连门也出不得。”
秦溯握住沈奕的手,“此行我陪你都去瞧瞧,一个不落。”
沈奕本来低落的心情顿时因秦溯一句话荡然无存,笑意嫣然,牵着秦溯的手晃了晃,“好,都去瞧瞧。”
等秦溯和沈奕二人一同到了那临江楼的时候,时辰正好,还是在临江楼顶楼,大江气势一览无余,正衬着斜阳晚霞,颇有慷慨悲歌之景。
“安平快看,这便是我先前信中同你说过的。”
秦溯将沈奕拉到廊间,这临江楼建造之时,也是图这份美景,所以设有专门的观景台,一眼望去,无遮无拦,天高江阔,顿觉心胸也坦荡起来。
沈奕当真也是第一次瞧见,久久不能言语,命人搬来笔墨纸砚,文章挥毫而就。
秦溯只觉沈奕笔下之字好像将眼前之景拓印下来,只瞧着字,脑海之中便生出眼前之景来。
“这般美景,当真是要安平这般人瞧见了方才有用,倒不似我,瞧见了便没了,半个字也写不下来。”
沈奕收起笔墨,“这种事,哪论得有用无用?美景常在,又不是因谁而在,它在了,谁瞧见了,谁觉得美,便是应得。”
秦溯只觉得沈奕说什么都对,笑着应下,看着已成一片墨色的天际,二人回了包厢,烛火已明,道道精美的菜肴看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
秦溯先前便尝过一次,这次面前坐的是沈奕,更觉味美鲜极。
两人一同用过膳,吹着江边的晚风,天边渐升一轮圆月,在大江广阔的水面上也升起一轮,遥相呼应,好似寒月也有了伴。
“天上月和水中月,虽是同升,却也遥不可及。”
沈奕从前觉得孤月寒凉,如今看这双月同辉,又生感慨。
“也不对,安平你瞧,它们之间虽遥不可及,但却有光相连,况天地不过一线之隔,这光……”秦溯牵住了沈奕的手,“瞧瞧,未必不是它们心念相通的凭证。”
沈奕颔首轻笑,好似在秦溯这里从未有伤春悲秋之事,她眼中所能见到的,皆是圆满向上,热烈明朗的,连带着沈奕心中都温热起来。
江南不比盛京,不必事事恪守规矩,秦溯同沈奕赏月之后,天色已晚,干脆便宿在了临江楼,楼中早已清空,又有随行侍卫护卫,自然是极为安全。
第二日一早,秦溯和沈奕一同在临江楼用了早膳,回江南官府,此行南巡,她们可不是为了贪图享乐而来,还有诸多正事。
江南郡,下辖三十六县,地广,人口稠密,秦溯都看遍是不可能了,但四处走走,亦能以小见大,统盖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