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眉听他正色,心内方好了些,欲待不答,可这人刚救了自己,不可缺了礼数,停了半晌方勉强缓缓道,“脚麻。”声若蚊蚋,说到最后一字时,想到刚才的惊吓侮辱,不由语带哽咽。
她声音又娇又软,依稀还带着稚嫩哭腔,周奉听到耳里便如那百蚁挠心一样,只恨不能这就过去将她压倒在台子上,狠狠搓弄,这样一想,血管里的酒液更如烧起来一般,口里也焦渴,心里头不住想着,竟还有这样的尤物,自己头二十年都白活了!
小娇人听他无话,过了一会儿腿上酸麻渐消,遂扶着桌台摸下了地,仍侧背着福身道,“小妇人无状,请公子回避。”
周奉听她自称小妇人,便如那兜头一盆凉水浇来,细看她身段,实看不出甚来,只是那未落的发髻上挽,可见是成过亲的,心内不由痛惜,这小尤物看模样也不过十五六岁,居然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的,实在是太过可惜!可转念一想又欢喜起来,反正她就是自己府里的人,日后还愁得不了手么。
当下也不再纠缠,将自己长袍除下掷了过去,“你披着快些回去吧。”说罢转身离去。
从西院子里出来,周奉再无逛意,回到房中便醉倒在床上安歇了,快睡着时才猛然想到,自己刚才莫不是遇到了精怪吧,不然这哪里来的小女娘,他怎的都不知道?
6 相认下
且说灵眉裹着周奉掷过来的长袍,一路遮遮掩掩回到住处,幸而锦儿已经睡下,灵眉呆呆怔怔坐到床上,一会子眼泪便断了线般地滴落下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而锦儿从身后问道,“嫂子又伤心了?”
灵眉大惊,慌忙抹去颊上泪水,方觉察自己身上还披着男子的外衣,好在锦儿也是在朦胧中,亦见惯了她这般每晚垂泪,翻个身,面朝墙壁又睡去了,口中呓道,“嫂子快些睡吧。”
灵眉按下心跳,也不敢马上大动,待听得稍久后她鼾声又起,方悄悄站起身。先褪去外袍,再看里面裙衫,不由得暗暗叫苦。原是刚才与那两个小贼人撕扯之中,自己右手半幅袖子已被从肩膀处扯落大半,领口也有多处撕裂。这周府的仆佣,吃穿用度,莫不有份例安排,像她这样的下等仆妇,上鲜有主人家打赏、下不得门路捞钱,因此全得依仗了份例过活。灵眉这才刚刚进府,不过分得两套衣衫,现下就毁去一套,可怎生是好。
当下也无有时间再去伤心,只得除去自己裙衫,把外袍重新披上,所喜今夜月光甚好,照得窗台子雪白光亮,灵眉就着月光,将衣衫拿起缝补。
只是月光虽好,针线却细,只一时便双眼刺痛,饶是睁大了一双妙目小心辨认,仍是一个不留意将食指刺破,痛得她猛吸一口,呼痛都不敢,只怕惊醒了熟睡的锦儿。
生把那呼声掐在嗓眼,内里热浪一阵阵冲到头额眼眶,只是眶内干涩,现下连泪也无了。灵眉听得身后锦儿又在翻身,忙重捏起针,匆匆将下剩的缝补好。
做完活才发觉自己一直贴身披着那陌生男子的外袍,里间只有一件贴肉兜儿。饶是这样一个人在黑夜里,灵眉仍是大窘,忙慌将袍子扯下,一时双颊肩膊后背都如火烧一般,拿着那衣袍,却不知要把它放藏到哪里,她急羞交加,差点又落下泪来。
第二日周奉早起,贞良服侍了穿衣用膳,送他出房门。周奉刚出院子,一个丫鬟悄悄蹩上来,屈膝行礼,唤了声,“二爷。”
周奉瞧这丫鬟眼生,嗯了一声并不停步,谁知这丫鬟又上前一步悄声道,“昨晚上二爷回的早,二奶奶和姐姐们都不在,是我服侍的二爷安歇。”说罢抬起眼儿,直看向他。
周奉见她着实胆大,稍缓下步子漫不经意道,“哦?难不成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睨过来,面上似笑非笑,丹凤眼挑入人心,那丫鬟胆大也不免赧然,忙摇头乍着胆子回道,“二爷昨晚上醉着回来,外袍都不知拉哪儿了——姐姐们问时,却是我给掩下了。”
周奉又看了她一眼,这丫鬟本就有几分姿色,此时红头胀脑的倒也可爱,遂轻轻一笑,也不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