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奉短少见识,实在眼前女子眉目浓艳,神态端扬,竟有国色,有诗为证:
那一段肌胜雪,那一段神如霜。明眸善睐,冷凝于光,红唇胜火,不语芬芳。修如杨木,润若浓露,艳色流光,霞映澄塘。欲比赵粉、羞魏紫,妒杀百花,国色天香。
凌红苕业已习惯男人惊艳目光,眼见这不可一世的狂悖公子也不能免俗,凝神道,“公子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
周奉但回过神,竟想到灵眉,心下不免拿她二人比较。叶灵眉虽说亦喜欢素色衣衫,但用料、花色、搭配、绣样无不讲究,往往于简单处极雕琢,这凌红苕却是普普通通一袭灰衣,无任何装饰,再看这一室拙朴,周奉明白,因伊本身容光极其艳盛,若再用雕饰反多余不及了。当下不吝赞道,“姑娘好气度。”
红苕微微讶异,举凡她容色的男人,无不魂舍难守,或当场垂涎卖乖露丑,或附庸风雅极尽讨好,也有故意表示正经正襟勉持的,像这样转瞬恢复常色从容赞美的,唯第二人矣。
上回西阁间打赏之事后,她对此人并无好感,以为又一纨绔而已,今日面面相对,却觉对方气场不凡,言谈举止颇有威仪,心下对其稍作改观,轻轻一福,“公子过奖,舍下拙陋,只好请公子站着说话。”语气仪态极为大方。
“无妨,”周奉今日求人而来,就话放低身段,微微一揖,“不才为求见姑娘芳容,一时情急擅闯香闺,还请姑娘念及在下求芳若渴之焦心,多多涵谅。”
凌红苕闻言微微一笑,“公子有话请讲。”
周奉便将欲请她明日倾梨舍小聚的事说了,他想做的事,历来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当下说的红苕一丝儿脾气也无,竟好似他今日这擅闯举动也都是对的一样,红苕笑道,“公子这样说,红苕不去倒有些不识好歹了,只是有一事好生为难,还请你为我拿拿主意。”
那周奉脸皮极厚,笑道,“去与不去,姑娘一念而已,何难之有呢?”
凌红苕道,“应你本也不难,只是我早先的规矩在那里,若应了你,未免对他人不好交代。”
周奉大笑,“若姑娘担心这个,只是自扰而已。规矩既是姑娘定下的,怎么改都是姑娘的理,况他们将姑娘看的天仙一样,又怎会怪你呢?若怪,就让他们冲着周某好了。”边说边从袖中抽出一精致信封,“小小谢仪,望姑娘笑纳。”
凌红苕打开一看,向他嫣然一笑,顿是满室生辉。
回去路上,周奉回想起那凌红苕绝艳容光,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一时想,最近是怎么了,美人儿接二连三在身边出现,又想,究竟是她美些,还是我那眉儿美些,这样胡思乱想,一路不曾做声。五儿在旁边不敢吭声,直到近了家门,方奓着胆子问,“二爷,红苕姑娘答应了吗?”
周奉嗯了一声,“她倒不是那等扭手扭脚的女子,这一点实有点出乎我原先所料,你再多准备一份谢仪,丰盛些,明日宴罢给她送去。”
五儿亦为他高兴,“是。”
进了内宅,拐过正院偏角,再走几步就是二房宅院。周奉打发了五儿,刚拐过偏角,差几步到自己院门时,依稀看到墙角处两道人影,他一眼认出是灵眉,正犹疑是否真是她,那叶灵眉也看到他,果然往这边走过来。
“眉儿,”他有些惊喜,“你在这里做什么?天这样冷,小心冻着!”
灵眉先对花嫂子道,“嫂子,烦你先下去,我有话与哥哥说。”待她走开些,抬头对周奉道,“我正在等候哥哥。”
“等我?”周奉心中狂喜,像开了朵大喇叭花,眉毛也挑起,凤目含情向她望去,心道难道小娘子终于开窍了?不禁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