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大夫闻言也是有些意外。

他方才也是不抱着希望的一问。

“既然姑娘识字,那便是最好了。”王大夫看起来放心了许多,“我这有本讲按摩的书,姑娘若是学会了可以给小公子多按按双腿,疼痛的症状也能缓解许多。”

姬芜谢着接过,王大夫又递过来一支药膏。

“这支药膏对外伤有奇效,可以用来涂抹小公子颈部、和姑娘手上的伤口。”王大夫笑道,“姑娘对小公子照顾的无微不至,让人动容。老夫聊表心意,将药膏赠予给姑娘,希望你们都能快些好起来。”

姬芜一愣,随后心头缠绕上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她犹豫了一下,道:“可……您也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了,您就不怕是我弄的吗?”

“不会的,姑娘的言行骗不了人。”王大夫笑道:“老夫快六十了,看人眼光准的很。姑娘真心爱护小公子,是个好人。”

姬芜傻笑着挠头。

而且,她被王大夫猛夸的时候,褚岁寒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搞的她怪不好意思的。

姬芜被王大夫哄的飘飘然,直到走出药铺,她还觉得面上泛红。

秋风微凉,吹散她面上的热。

褚岁寒坐在背篓中,看着姬芜通红的耳朵微微抿唇。

从前,他觉得姬芜对他好是一场游戏,一场猫逗耗子的恶劣游戏。

后来,渐渐他发现不是。

姬芜真的变了。

他还记得,在之前的某个深夜,姬芜悄悄起夜,烧了那条打过他的马鞭。

火光映着姬芜的脸,姬芜低下头双手合十,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以为姬芜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后来,他发现不是那样的。

姬芜真的没有再打过他,甚至不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现在想来,姬芜大概是想让他……不再害怕?

褚岁寒长长吐出一口气。

少年的气息温热,洒在姬芜的脖颈上。

“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难受呀?”姬芜转过头看向他,声音很是担忧。

褚岁寒明白,姬芜指的是“残肢疑似人为砍断的”这件事。

他敛去眸中复杂的神色,

“从前,我多多少少猜到过一些。”褚岁寒温柔笑道。

那些个痛到夜不能寐的晚上。

他抚摸着丑陋狰狞的残肢,咬唇幻想着自己若是个健全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像常人一样行走是什么滋味?

用赤足踩在泥土上,又会是什么样的奇妙感受?

明明是普通人能轻松做到的小事,在他身上却难于登天。

于是,他又一遍一遍抚摸着残肢,猜测着残疾的原因。

那些个疼痛难捱的黑暗夜晚,他就靠着这些打发时间。

如今借由王大夫的口中说出来,到让他有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要说难受,那必定是难受的。

但若说难受的要要死要活,那多半是没有的。

褚岁寒垂下眼眸,笑容依旧温柔和煦:“况且,不论是不是被人砍断的,我现在是个无用残废的事实,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褚岁寒的话语冰冷又刻薄,丝毫没有给他自己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