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保姆口供,那天是中午十一点半吃的午饭,也就是说,方正荣的遇害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一点前。
顾言琛推断,那天下午,方嘉良开车是去河边抛尸的,车子后备箱中放着的应该就是方正荣的尸体。为了防止被人看到产生怀疑,方嘉良穿了钓鱼服,在河边停留了一会。
有人在河边看到了疑似方正荣的钓鱼人,很可能是方嘉良伪装的。
不过这个问题他只是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追问。
在没有人证和确凿物证情况下,他并不指望这个问题能够压倒方嘉良,问的太细致反而有诱供的风险。
他现在问出这些只是为了让方嘉良心虚,等他的心虚和恐惧累积到了极点,再丢出确凿的证据,才能够把他压倒。
又问了半个小时,顾言琛正面对他提出指控:“根据警方调查,你就是那个杀害你父亲方正荣的人。”
方嘉良否认之后,他拿出了证据。
“晚上的搜寻之后,物证在你的衣物上发现了你父亲口鼻之中溢出的蕈样泡沫……关于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方嘉良眼神慌乱道:“不……不可能。”他已经极其小心,衣服全部换洗,所有的地方都清理过。
顾言琛的目光锁定了他,似乎已经看破了他的一切谎言。
方嘉良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几乎不敢直视顾言琛的双眼。
僵持对峙了一会,方嘉良放弃了挣扎,他结结巴巴地问:“粘在了哪里?”
顾言琛揭开谜底:“是你的拖鞋鞋面。”这一点他早就已经知道,压到了这时,他才不紧不慢地指出来。
果然,这个物证的出现让方嘉良的呼吸一停。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犹如一只被玩弄于猫爪之内的老鼠。
周围所有的路都是死路。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别人故意弄上去的,就是为了污蔑我。”
面对问询,方嘉良不再配合,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不记得了,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顾言琛却十分有耐心,按部就班地问下去。
现实之中,并没有那么多心理强大者,正常的普通人杀过人,被警方这么反复盘问,都会心虚,更何况他杀死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证据陈于面前。
杀人以后,方嘉良已经度过了紧张,麻木的状态,如今仅剩后悔和恐惧。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到后来方嘉良不说,顾言琛就替他说:“你父亲的真正死亡地点是一楼的客卧浴室,警方在下水道之中,找到了与方正荣死亡最为近似的溺液,那也是案件的证据之一。那天下午,是方正荣在钓鱼之中忽然回到了别墅,撞见了你和蓝洁?”
方嘉良的嘴角抽动,还在负隅抵抗:“顾警官,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我……我没杀人……”
这样的辩解显得十分无力。
顾言琛问:“你父亲的死亡是你的周密计划还是一时冲动?”
这是一道选择题,可是题目的两端都是死路。
方嘉良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内心几近崩溃。
“方嘉良,你还是尽快招供吧。”顾言琛又丢出了一张底牌,“如果有共犯,她是否能够承受住压力,不把你供出来呢?”
这是经典的囚徒困境。
当共犯被分开审问,面临不同的境遇之时,他们之前的契约,就会马上破裂。
人性经不起考验。
方嘉良抬起头问:“曹队长呢?这个案子不是他负责吗?”
顾言琛:“案子已经转到市局了,现在由我们特刑科负责。”
方嘉良又说:“我要见你们领导……”
顾言琛选择晚上突击审问就是怕有人坏事:“今晚就是谁来了,也保不了你。”
方嘉良的身体在椅子上动了动,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喃喃道:“我想要个律师。”
顾言琛:“好,我会让你联系律师。不过你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在我听来和招供了没什么区别。”
方嘉良有些急躁起来,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标准的投降姿势。
他颤声道:“我必须杀了他!我是为了自保,对……防卫,正当防卫,当时我父亲……是想要拿放在后面储藏室里的枪的,如果他拿到了,死的就是我了。我没说谎,你们应该已经搜到枪了。”
方嘉良抱着头,想起了那天下午,把父亲按在浴缸里的那种惊恐。
父亲的力气很大,掌下的身体不住地挣扎着,让他想起了离了水无法呼吸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