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殷赛雪离开了,萧胤这才缓缓抬起头来,那蹙得极深的眉显示出他的隐忍多时。“既然母后今日也算是亲眼目睹了皇后的所作所为,那么,朕也不想再粉饰太平,有所隐瞒了。”他阴鸷冰寒的黑眸深处,凝著炙热的怒火,熊熊燃烧,让人胆寒:“皇后六年来不允朕册立妃嫔,不允朕宣召宫人进御,朕真是受够了!如此皇后,善妒失德,毫无容人气量,如何有资格母仪天下?!”
对于这半是倾诉半是质问的言语,殷璇玑一字不应,只是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蓦嫣,目光里泄露出了些微的疼惜与不忍。
“凡是容忍都是有限度的,请母后体谅朕的难处!”捕捉到了殷璇玑眼眸中那一闪即逝的情绪,萧胤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顿时黑眸一凛,神色间迸射出了一丝不耐,目光更冰更冷,就连那斩钉截铁的言语也是毫不留情的令人心颤:“明日,朕便下诏废后!”
听到萧胤如此决绝地决定,殷璇玑似是愣了一愣,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废后乃是关乎社稷国体的大事,岂可如此仓促?!”她面目平静地看着萧胤,低沉的嗓音显出微微的沙哑,却没有再泄露半分情绪,只显出了几分毫无情绪的客套和平板,就连规劝听来也没什么说服力:“还望陛下三思。”
“母后还要朕再三思多久?”萧胤轻轻哼了一声,径自垂下头,阴鸷深沉的眼,用最缓慢的速度扫过蓦嫣那惨白的容颜,目光慑得人几近呼吸窒息:“朕大婚六年,连一个子嗣也没有,最近,有不少的官员在上疏,指称民间有些不入耳的闲言闲语,要求朕恢复甄选秀女入宫,广纳妃嫔,雨露均沾,为大汉的社稷开枝散叶,以平息这些谣言。可是,皇后久久没有喜讯,又善妒任性,朕不得已,只好逼着昭和喝这避孕的药汁,但皇后仍旧是咄咄逼人,肆意喧闹。朕若是再这么一味忍让下去,那些闲言闲语也不知会怎生地变本加厉,如此一来,皇室何来威严?!”
简简单单地言语,所有的责任都被合情合理地推到了殷赛雪的身上。或许,皇后失德还不算是一个最好的借口,那么,再加上一个子嗣的问题如何?
他心知肚明,殷璇玑之所以费尽心思让殷赛雪登上后位,为的就是要让殷家的女子生下他的子嗣,以此来巩固殷家的地位。
只不过,任性妄为的侄女哪里比得上进退有度冰雪聪明的亲生女儿?
当日在奉天殿,蓦蓦一番巧言,又用《锦绣江山》进献兵权,他便就已经察觉出了殷璇玑对蓦蓦的喜爱。今日,他之所以委屈蓦蓦,赌的就是殷璇玑为人母的本性。
看来,他赢了!
“陛下执意要废后,却不知,陛下又属意谁接任皇后的位子?”果不其然,在听闻“子嗣”二字之后,殷璇玑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她不再规劝他三思,而是微微颔首,抚着衣袖上的百子花卉,话题一转,便转向了关键之处。
墨眉很缓慢地扬了起来,萧胤伸手抚向蓦嫣那后腰上的青紫瘀伤,举动里带着温柔的疼惜,语气是一贯的低沉,但那双黑眸却格外锐利,让人难以呼吸:“朕属意昭和!”
“若是立昭和为后,恐怕不妥!”听到了臆想中的答案,殷璇玑暗自窃喜,立刻便有了一番谋算,可是却还要将表情装得沉郁凝重,硬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陛下也该知道,您与昭和分属堂兄妹,大汉还未曾有过皇族同姓联姻的先例。”
“规矩是人定的。”萧胤依旧垂着头,眼睑轻轻地一跳,眼底压抑着的讥讽与蔑视,不声不响地浮上来,酝酿成了风暴,几缕散发落在额前,划下极淡的阴影:“既然大汉还不曾有过这个先例,那么,朕便来开这个先例好了!”
殷赛雪跪安之后,并未立即回储秀宫,而是在养心殿外的御花园里等着。见到殷璇玑的凤辇从养心殿出来,这才急急的迎上去。
“姑姑!”她对着殷璇玑,喊的竟然不是“母后”,而是未曾出嫁之前的称谓,想借以提醒殷璇玑自己与她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住嘴!”殷璇玑高居凤辇之上,脸色很是难看。明明是出暖花开的好天气,可她那淡然的语调,却冷得像是腊月寒风:“你也知道陛下素来就不待见你的任性妄为,为何还要去惹怒龙颜!?”
平白地又被呵斥,殷赛雪更是怒意难消。“陛下与昭和——”她气得满脸涨红,一时更是口没遮拦:“他们竟然在养心殿做出这等乱仑通奸的丑事来——”
“丑事?”殷璇玑喝断她的肆意妄为,丝毫没有笑意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地瞥一瞥尚在气头上的殷赛雪,那微寒的光芒一如话语中的风凉意味:“若不是你六年来任性妄为,不得陛下宠爱,又怎么会出这等事?你以为养心殿里的这桩风流事,传扬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殷赛雪并不回答,只是兀自撅着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