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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枫与叶楚甚交好,为叶楚甚而刻意处处与萧胤作对,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向晚枫之前一直滞留在大骊不肯离开,为的竟然就是拿她做饵,置萧胤于死地。

早知人心隔肚皮,她却没有想到,身边的每一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素来沉稳如山的叶楚甚与冷情冷性的向晚枫,竟然也难测到了如此地步!

只是,他们既然都惟愿萧胤不得好死,可为何到了最后一刻,向晚枫却突然反悔倒戈了?!

“兄弟?!”叶楚甚极缓慢地重复着那两个字,轻蔑地嗤笑一声,如同那是个多么匪夷所思的笑话,低沉的嗓音里觅不着半分温度:“我当萧胤是兄弟,可他从来都不当我是兄弟!我希望他死,只是因为我不堪他的利用与驱策,与嫣嫣并无干系,你却为何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嫣嫣的身上?!”

“红颜自古便是祸水。”见叶楚甚已经有些失控了,叶翎的眉头越蹙越紧,平静无波的黑眸陡然一眯,光芒转为冷冽,虽然语气不愠不火,但看起来仍有些摄人。在看向叶楚甚怀中埋头不语的蓦嫣时,他眼眸中更满是森冷的寒意,神色漠然地说着自认是规劝的言语:“楚甚,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为何一定要执着于这个残花败柳?”

“是么?那么,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却还一直执着于这个已经嫁做他人之妇对你恨之入骨的女人?”叶楚甚心底汇聚的怒气,终于被叶翎那看似不咸不淡的态度给催逼得迸裂出来,所有的燎原野火在瞬间扩张成了熊熊烈焰。他骤然变了脸色,那一句话几乎是字字从唇缝间硬生生挤出,似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怒意难忍过,咬牙切齿地,竟然手指直指殷璇玑,口不择言地反驳回去:“我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做,我也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叶翎的冷厉的眼微微一怔,叶楚甚的言语他不仅无法反驳,甚至如同某种意料之外的引线,使他陷入了旁人难以触摸的深思,心底不觉浮现出某种激烈的情绪。有那么一瞬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爹,我已经不想再掺杂在你与她的恩怨中了,今日,我便会带着嫣嫣离开,从今伊始,叶家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见叶翎久久不作回应,叶楚甚语调颇为冷淡,深邃的眼中闪动着冷酷肃然的光芒,全身隐隐散发着绝然之气:“你就只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语毕,他抱着蓦嫣,似乎转身便打算要走。

“我看你是疯了!”

叶翎被他决绝而无余地的言语气得怒不可遏,满脸铁青,正待发作,一旁缄默了半晌的殷璇玑却毫无预警地开口了:“叶翎,棒打鸳鸯,折福折寿,既然他们有意共结连理,你又何妨成全他们?”此时此刻,她似笑非笑,可眼眸灿烂妩媚得像在血中绽放的花,灼亮得不可思议,可声音却是干涩的嘶哑。

“成全——”叶翎因她的话语而骤然转过头来,看着她那诡异的表情,脸色更是难看了,森冷容颜如覆三尺冰霜,幽瞳迸出点点致命幽寒,似乎是有什么话,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却他硬生生地哽在喉咙口,化成一股难以吞咽的抑郁:“璇玑,你——”

“璇玑?!”没有料到在这一瞬间,还能听到他再唤她的名讳。自从入宫以来,没人再提起她的名讳,她都几乎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她真的还是殷璇玑么?抑或是一个在仇恨中煎熬的厉鬼?她别开脸,不去看叶翎,只是近乎喃喃自语地开口:“璇玑早就已经死了,从你背叛她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死了……”末了,踌躇的尾音渐渐消失,轻得如同坠在花瓣上的雨滴,消失得无形无声。尔后,她垂下眼,眼眸里一片谁也窥不见的氤氲。

她的喃喃自语几乎令叶翎心魂俱震,无法控制地上前一步,想要紧紧搂住她,却又不得不硬生生地止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光,心狠狠一抽,几近撕裂的疼痛。

当年,她求他带她远走高飞时,他不是没有动过抛妻弃子不顾一切的念头,可是,是什么让他最终放弃了?他十年寒窗,终至于位高权重,叶家无数人偃仰着他过活,而她,身为贵胄千金,过惯了娇生惯养的日子,真的与他过那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生活,能撑得了几日?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承认他考虑得太多太复杂,却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私心,最终,还是狠心将她迷晕,送到了萧齑的龙床之上。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身在徽州,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的一切,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心痛难安,使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使躁动不宁的自己平静下来,即便是在寺庙里清修佛道也不见任何效果。

说到底,都是他辜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