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萧胤不声不响地站在她的身后。
蓦嫣并不回应,只是沉默,好半晌之后,才轻轻挤出一居不像是询问的言语:“狸猫,我可以同你商量一件事么?”
萧胤凝着声,眸子里琢磨不透的颜色复杂地沉淀,须臾之后,才默默挤出三个似有千钧重的字:“你说吧。”
“疯疯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蓦嫣幽幽地长吁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称不上自然的笑,浓密的睫静静垂着,像是有些倦了,那纤细的手指像是失了血一般,泛着几近透明的白,期期艾艾,似是有难言之隐:“早前我曾经答应过他……倘若他救了你……就到墨兰坞为奴为婢侍奉他……如今……我不想食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为难之意,他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介意,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可几个看似轻巧可实则沉甸甸的字眼的心间梗着,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只能在胸腔里勉力挣扎,每一次跳动,都异常艰难。
“你会让我去么?”蓦嫣有点惊讶他突如其来的大方,可是那惊诧到底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却也没有循着深究下去。
“你铁了心要想做什么,我几时又真的能拦得住?”萧胤苦笑一记,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轻轻靠着她的肩,将她牢牢锁在怀中,知她已经有了主意,不免气息凝滞,嘴唇犹自发颤,张合着,慢慢地才发出声音,力持镇定。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的声音极尽内敛,传入她耳中却似带着道尽繁华散尽,韶华逝去的恬淡苍凉。蓦嫣咬咬牙,暗自下了决心,伸手覆住他搁在她腰际的手:“狸猫,你要好生将息自己的身体,等着我回来。”
暗下里心一阵没由来的狂跳,过了半晌,萧胤才无声的喘了一口气,突然没由来地双臂收紧,夹住她的纤瘦的身子,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体内:“我会等的。”
尔后,他们什么也没有再说,或许已经是心照不宣什么话都无须再说,也或许是其实明明有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总之,蓦嫣默默地任萧胤拥着她,感觉到他怀抱中异常温暖的气息。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萧胤的双眸已是黯然。
又见神棍
不过短短半年多,蓦嫣便披麻戴孝,守了四次灵。
第一次守灵的对象,自然是皇太后殷璇玑。
虽然蓦嫣之前曾经对外宣称萧胤驾崩,可是,经过了那所谓“孝睿帝假死掩人耳目是为了揭穿殷家居心叵测的阴谋”的美化之后,当萧胤再次身着衮冕出现在朝堂之上时,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其自然了。
虽然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但蓦嫣对殷璇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尤其,殷璇玑还是一个为了仇恨连自己亲生女儿也可以不顾的女人。只不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到底,殷璇玑的遭遇也令人同情。萧胤到底想得周到,与蓦嫣一番商量后,便诏告天下,宣称殷璇玑是“因殷家意图谋反而羞愤自尽”,不只掩盖了一切不堪入目的真相,还为殷璇玑筹办了甚为隆重的国丧。甚至于,他一番巧妙的偷龙转凤,使殷璇玑的尸骨没有葬入皇陵。
尔后,蓦嫣带着殷璇玑的尸骨到了徽州,便就是为叶翎守灵。
叶翎是怎么死的,叶楚甚在场亲眼目睹,自然清清楚楚,只是,回到徽州叶家之后,他却没有对叶思禹和叶蔚晴提起半个字,只是含含糊糊地推说叶翎是死于急病,死前认了蓦嫣做义女,便让蓦嫣也得了个理由,正大光明的披麻戴孝,祭奠自己的生父。
最终,殷璇玑的尸骨与叶翎的尸骨一起合葬,这一对明明心心相映,却又不得不一生怨怼的男女,总算是在黄泉路上做了双飞的比翼鸟。
至于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