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医院相识起,荣家就一直将乔南和沐想想当做恩人来对待。
平日里逢年过节,但凡特殊些的日子,必少不了这一家的重礼,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不要钱似的朝家送,年复一年,始终未曾淡却。沐想想和乔南刚到B市上大学那一年,荣家甚至送来了一串购置在B市公寓的钥匙,莫说沐想想了,就连乔南当时看到礼物的内容后都很无言以对。
最后那过于贵重的礼物他俩当然是没有收下的,这样长久的惦念的由来其实只是一次举手之劳,沐想想甚至觉得受之有愧,因此找到机会的时候,还特意提过自己的意见,结果没用。
前段时间得知她怀孕之后,荣家甚至还送得更勤了,婴儿床、婴儿车,各式各样的大件小件恨不能塞满她和乔南二百平的新婚小窝。
饭店里,荣家长辈齐聚,荣父去机场接儿子落地,思念儿子的荣妈则拉着沐想想一个劲的倾吐心声——
“我家那个臭小子啊,一听说你怀孕那叫一个激动,要不是他坚持,家里的老人肯定不能同意他回来。哎哟,好好一孩子一送国外就送那么多年,我这个当妈的想见他都得坐上十来个钟头的飞机,就因为那个XX道长的一句话。你说这些封建迷信气人不气人,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可惜老人家太固执,怎么劝都劝不听。”
算命这种东西沐想想也不懂,但荣妈对命理嗤之以鼻的心态她是能理解的。她从小热爱读书,热爱科学,从前也做过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可自从跟乔南交换过身体,那种非黑即白的认知就出现了改变。
宇宙如此广袤,跟她如今深入钻研的科学一样,总有未知等待人类挖掘。
可固有的理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破的,沐想想跟乔南对视一眼,接过他给自己兑好的温度适宜的柠檬水,对此微笑回应。
包厢门被推开的时候荣妈整双眼都在发光,她回头看去,。
荣爸熟悉的面孔旁边,多年不见,记忆中虚弱瘦削的豆芽菜已经变成了初显风流的翩翩少年。
少年气质出尘清隽,身形瘦削修长,看到她和乔南时目光含笑,丝毫不显生疏:“哥,姐姐,好久不见。”
含着泪扑到他身边拍来打去并痛骂支持儿子出国决定的丈夫的荣妈,捕捉到他问好时目光的落点,当即破涕为笑:“臭小子,果然是长大了,以前还男女不分呢,这一次居然没认错。”
荣荣愣了一愣,屋里的其他长辈们就都笑了起来。
“你啊,你小时候住院那会儿,非抓着乔南的手叫人家姐姐,你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当时可不好意思了呢。”
“不可能。”荣荣矢口否认,“我当时抓的明明是想想姐的手,我肯定没记错。”
沐想想眼神复杂,屋里的老人包括他爸妈却都同时哄笑,认定他在嘴硬,笑声直至桌上的蛋糕蜡烛点起仍未平息。
这次聚首大约等同于一场小型的家宴,蛋糕是点给荣荣外婆的,老太太因为外孙和恩人齐聚一堂为自己过生日的缘故,情绪特别高涨,吹蜡烛时乐得假牙都差点掉上桌面。
“荣荣出事那会儿,我,他爸,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老人家直接倒下满大半。要不是他最后好端端活下来,他姥姥恐怕早也已经跟着去了,我们这一家子,哪还能过得上今天的生日哦?”蜡烛熄灭的昏暗里,荣妈看着自己已年过七旬的母亲的脸,叹息一声轻轻握住沐想想的手,“想想啊,你以前说自己收我们的礼物受之有愧的时候我就想这么讲了。你和乔南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那些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哪里填补得上?你们是我们一家的救赎啊。”
沐想想对上她感激的目光,蛋糕的烛火倒映在瞳孔里。
乔南温热的大手扶着她的后腰,她伸手牵住那只手掌,十指扣紧,轻轻地摇了摇头。
“谁救赎谁,真不一定。”
沐想想去卫生间的时候,被妻子痛骂了N多年的荣爸戚戚然地拉着乔南倒苦水。
“算命先生说他不能呆在国内,呆在国内不光劫数不断,还会影响贵人的命格。他妈非不相信,天天跟我吵,说你跟想想现在小日子蒸蒸日上根本不受影响,所以那算命先生肯定是个假冒伪劣。”荣爸摇头,“她怎么就那么肯定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贵人就是你俩?可我怎么解释她都很有道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太迷信了?”
“……”乔南沉默了一下,“相信自己。”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那个抱阳观的道士业内很有名气的,是真的灵,她怎么就不能相信我的决定呢?”容爸叹息,“唉,可惜你叔在家里没威信,不像你,跟想想在一块的时候,家里肯定是你做主吧?”
二人生意场上合作多次,荣爸是见过面前这个小年轻运筹帷幄的模样的。反观想想,长得精致漂亮,说话又轻又缓,就连施恩受报都心怀不忍,一看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软妹。
乔南心中那点因无厘头的梦境生出的情绪当即消退,面上嘚瑟却半点不显:“肯定啊,这不废话吗?”
荣爸越发羡慕了,妻子脾气泼辣,这么多年来他就没在家说上过话:“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也给叔传授两招呗。”
乔南接收到这位婚姻老前辈敬佩的眼神,气定神闲地坐稳,头脑回忆自己这些年自己在家说一不二的案例——
早上起床说煎两个鸡蛋就煎两个鸡蛋。
平常倒水想倒温水就倒温水
这些做完了,还能毫不客气地直接命令沐想想吃下去,沐想想连反抗都从未有过,每次都是乖乖配合。
想到此,又对比荣妈方才在包厢门口指着荣爸鼻子痛骂的场景,为这位长辈恨特不成钢地叹息:“方法太多了,你生活中就得竖立自己的威信,想让她干什么,直接开口命令。”
荣爸想了想,觉得自己贸然开口让老婆给自己捶背估计连屎都会被打出来。
于是只能无能为力地摇头,人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比如乔南,这小子自当初荣荣在医院时第一次碰面他就发现了,性格特别能稳得住,现在也是,商场上遇到了什么难事儿都不见他慌乱过,有底气能拿主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娶了个甜美可人的小娇妻。
包厢大门发出被推开的声音,他视线之中,乔南甜美可人的小娇妻缓缓出现了。小娇妻走路时步伐很慢,进包厢后羸弱地扶着门框,面色苍白,眉头微蹙,眼带波光,一手摸着肚子,仿佛忧愁着什么一般,散发出柔柔的迎风扶柳的弱质之美。
这样柔弱的美貌姑娘真的可以说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了,虽然柔弱有时必然伴随着扛不住事儿的脆弱,可乔南这种对什么困境都泰然自若的有为青年,哪里会需要心爱的姑娘来扛事儿?他的妻子,只需要放下无关的一切,以他为天。
荣父转头看向乔南,果然看见乔南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里,一边剥虾,一边开口威仪地询问站在门口位置久久不动的沐想想:“你站那干嘛?”
那柔弱美貌的姑娘就蹙着眉头将波光潋滟的眸子转向他们,而后思考片刻,扶着肚子,声音平静:“记一下,第三次,五分钟间隔,持续大概五十五秒。”
荣父和乔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