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郁香一阵胆战心惊,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掌印太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李天见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时刻警惕着容鸩会伤害钟郁香,却不敢惹怒容鸩。
“他们不敢告诉你,是怕污了你的耳朵,咱家喜欢有话直说。”容鸩收回折扇,爽快道:“陛下看上你了,让你入宫侍奉。”
钟郁香目露错愕,崩溃地跌坐在地。
她眼中闪过泪光,垂目看了一眼李天见怀中的孩子,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不哭不闹,正眨着眼睛乖巧地看着她。
钟郁香眼底淌下两行泪,她不舍得看着孩子,忽然拽下头上的金钗,用尖锐的那一端对着自己的脖颈。
李尚书和李天见同时惊呼了一声,李天见急道:“郁香!我们从长计议,你不要做傻事!”
钟郁香身体颤抖,哭道:“与其受辱,我宁可死,李郎,你照顾好柔儿……”
“我作为你的相公,却护不住你!我更无颜活在这世上,要死我先死!”李天见神色激动。
容鸩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轻哂一声,“你们现在如果死了,的确是一死百了,但陛下一定会怪罪李家,说不定连你们的女儿都会受到牵连,钟氏,你现在如果乖乖听话,好好进宫服侍陛下,陛下高兴之下,说不定会补偿李家,给你夫君加官进爵……”
“我不要加官进爵!”李天见心如刀绞地看着钟郁香,痛哭流涕道:“不能守护好妻儿,是我无能,要官职有何用……”
钟郁香扔掉手里的金钗,抱住李天见。
两人抱头痛哭,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容鸩在一片惨淡的哭声中,蓦然又想起了他的父亲。
众人都以为容鸩自小生活在外祖家,跟家里的人不亲近,其实不然,他跟家里人关系都很好,他常常回家小住,父母和兄姐也经常去探望他,他们会给他带很多好玩的、好吃的,给他讲述边关的生活,告诉他,等他身体恢复了,他就可以跟父兄一样上战场。
很长的时间里,容鸩都天真地把梦想归结为四个字——精忠报国。
兄姐被送往邺朝那一日,他听到消息,不顾外祖母阻止,从家中偷跑,去了边关,他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兄长的尸首和姐姐落在崖边的红盖头,还目睹了父亲被剿杀的过程。
没人知道那天容鸩也在,就在他父亲身侧。
他至今都记得,父亲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声嘶力竭地喊:“我悔啊!”
崔雄恨自己效忠错了人,恨自己保护不了子女,更恨自己为之奋斗的一生都是错付了。
他有悔,容鸩有恨。
所以上辈子容鸩帮萧澧夺得天下,把他父亲替庆德帝打下的江山,一点一点夺了回来,不为别的,只为父亲临死前的那个‘悔’字。
容鸩抬手抹了一把脸,听着屋里不间断的哭声,不耐烦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桌子上,“闭嘴!”
‘砰’的一声响,李天见和钟郁香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容鸩,面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