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不待孟繁星回答,她已经转身跑上了楼梯。
孟繁星惘然独立,晚风拂来,依稀感觉衣襟犹有泪痕,怀里尚闻余香。
高二下学期有数理化历史生物英语会考。考试前放了三天假,让大家自由复习,尤其是平时不太重视的不在高考之内的“副科”,需要临阵磨枪。班里一片嘈乱,大家相互考问。这个在复述罗马帝国的没落,那个在讨论孟德尔遗传学说。程辉逮住林之若不放,专门提问古怪刁钻的细节问题。两个人正争得不亦乐乎,突然门口有人叫林之若。
林之若出去后不久,又转了回来,在门口叫孟繁星。孟繁星满腹疑惑,跟她来到外面,却原来是江蓝从上海回来参加外甥的婚礼,顺道来看林之若,并且把带来的一堆东西,大部分是食品,分一半给孟繁星,感谢他在那场意外中的帮忙。
那天晚上在忙乱中,孟繁星并没有看清楚江蓝的外貌。此刻仔细打量,见她修眉秀目,亲切温婉,一举一动,风致嫣然,和女儿毫无共同之处,不由暗暗称奇。
江蓝见到孟繁星如此温和文雅,喜出望外,拉着他细细打量,问长问短,由衷赞许,比对女儿还亲热。孟繁星被她看的很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挣脱,弄得面红耳赤。
林之若见状,跺脚道:“妈,你又不是相亲,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孟繁星更加窘迫。江蓝嗔道:“你这孩子,不许乱说。”又转头邀请孟繁星和她们母女一起吃饭。孟繁星赶紧推辞,林之若笑嘻嘻的上前道:“你就答应了吧,我妈还有十万个问题等着你呢,我可不想都落到我头上。”
走向饭店的途中,孟繁星见江蓝走路有点异样,很高兴终于有了一个比较自然的话题,问道:“阿姨,你的脚怎么了?”
江蓝道:“下火车的时候被人推得跌了一下,小腿磕青了一块。”见孟繁星关心的询问要不要去诊所,连说没关系,又赞道:“你这孩子又细心又体贴,你爸爸妈妈真是有福气。若若就没有发现。”
林之若冲孟繁星作了一个悲哀的表情:“你一来,我就失宠了,呜呜。”又搂着江蓝的脖子道:“妈,为了戴罪立功,我陪你去大舅家喝喜酒,好不好?”
江蓝道:“你不是要复习会考么?”
林之若搂着江蓝道:“妈,你女儿虽然又不细心又不体贴,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的。你放心,我陪你喝两天酒,回来保证给你考全a,如何?”
江蓝笑道:“好了,我让你去就是,不用这么自吹自擂了,也不怕孟同学笑话。”
孟繁星微笑着看着两母女亲密,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们是自己多年的亲人,一切都如此自然和谐,温馨甜蜜。
把江蓝和林之若送上了前往乡下的汽车,孟繁星微笑着走回学校。六月的夕阳温暖而灿烂,把两边的建筑和路上的行人都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第四卷 折羽
忽然平地起惊雷
江超家所在的农村,办喜事要摆两天的流水席。第一天招待男方的亲友邻居,第二天才是迎娶新娘的日子。江蓝算得上半个主人,不顾自己腿上淤青未退,跟着忙里忙外,迎来送往。
林之若已经摸到了取悦妈妈的门道,虽然帮不上手,依然跟在妈妈身边,脸上堆着微笑,作温柔乖巧状。江蓝的一群姐妹妯娌见了,都称赞林之若又聪明又懂事,对江蓝艳羡不已。江蓝虽然一个劲儿谦逊,笑容里却分明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二天下午,好不容易婚礼结束,客人散去,江蓝的一个堂姐邀请她和几个许久没见的姐妹到家里小聚,准备长夜卧谈。江蓝很兴奋,也不顾自己因为两天的劳累伤势加重,步履维艰,立刻跟着大家步行前往邻村。
一群一起长大的女人,中年重聚,回忆起曾经共同度过的青春,几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讲不完的笑料,发不完的感叹。短短几里路,一直走到太阳下山,天擦黑的时候,才拐上村边的砖路。
林之若无心听她们忆苦思甜,跟在后面在心中默默温习中国近代史。刚总结到国共第一次合作的历史意义,突然听到一阵摩托车的轰鸣,由远至近,瞬间已经到了跟前。她抬头看时,只见暮色中一团巨大的黑影,仿佛一只狰狞怪兽,咆哮着以惊人的速度向她们冲来。